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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蘭鼓起臉,很是不快:「那你為何不坐外頭?夜風這麼冷,我又沒添衣。你是個健實男子,多吹些風也不打緊,就當是散散燥!」

祝陰沉默無言,從始至終,他都未將頭向她轉來。秋蘭發覺他似是不喜歡自己,一舉一動都淡疏得過分。靜默了片刻,她忽聽得祝陰平淡地道。

「這船本就只載兩人,你是後到的人,總該懂些先來後到的道理。何況,祝某須照拂師兄。」

他仰起覆著紅綾的臉,搖曳的火光在他面上刻下了大片陰霾。

沉默片刻,祝陰微笑著直言道,「姑娘,直到如今,祝某心中尚無一絲帶您回天壇山的想法,不過是師兄有意將您相留,而您又死纏爛打,祝某隻得做個順水人情。」

他忽而抬手,指向黑魆魆的河面,詭黠的笑意在面上綻放:

「你可曾想過,如今師兄昏厥不醒,若是祝某在此將您拋下河去,豈不是無人知曉?」

秋蘭望著他的笑靨,打了個寒戰。

她在風裡飄蕩時偶聽過白石與祝陰的低語,知道這著一襲妖冶紅衣的少年是自天廷降世的神官。可她不曾想過,一個肩負降妖之職的靈鬼官,為何能笑得如此柔邪,甚而像一隻猙獰的妖鬼?

河上騰起裊裊白霧,煙水之中,祝陰的面容漸漸朦朧。遠處傳來烏鳥的夜啼,嘶啞而悽厲地撕開夜幕的寧靜。秋蘭的心沉了下去,她的面前坐著一隻惡鬼。那是一條吮血毒蛇,藏著尖獠,俟機咬上獵物的咽喉。

靜默仿佛從頭頂降下,良久才隨著漫漾的水波散開。烏雲輕移,露出彎鉤似的月牙,淡弱清輝灑在紅衣少年身上,衣袍上的銀絲白鶴像落滿了星子,爍爍發亮。

祝陰輕笑一聲,垂下手,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他輕聲說:

「天色已晚,姑娘早些安歇罷。」

流波澩灂,水聲汩汩。船篷之中,易情貼著草蓆躺著,耳邊濤聲不絕。他頭上劇痛難當,神識已墜入一片黑暗。

恍惚里,他似是回到了一日前陰雨連綿的大梁城,他被降妖劍穿透胸膛,從檐瓦上無力地墜下。祝陰接住了他,將他珍重地抱在臂彎里,像是捧著一樣將裂的瓷件。

那時,他在劇痛中撇過臉,在朦朧的視界裡,弓槃荼的血肉如融雪般消散。被降妖劍劈裂的巨口在喃喃低語,齒縫緊閉,雙唇高撅,仿佛在綿綿不盡地重複著幾字。

一陣恐怖之情忽如藤蔓般攀上心頭。乘風遊蕩時,易情也曾見到鬼王那張巨口開闔,似是想說些甚麼話。那碩大的瞳子滴溜溜轉動,不懈地追逐著空中的那一抹鮮紅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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