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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易情搖頭,「咱們學道人斷情滅欲,管他甚麼男女雞狗,一律不愛。」

那少婦卻也沒收回手,反將那紅果子往他手裡一箍腦地塞,咧著嘴,頰邊泛起笑渦,「拿著!七情六慾不是人根麼?斷它作甚!你要是沒個心上人吃這玩意兒,拿來防身也成,天壇山下不是有片大林子麼?那裡頭毒蛇猛獸甚多,這果子也叫蛇昏果,蟲蛇聞了這味兒,也會吐白沫昏過去。」

易情聽了,只覺下山時確是時常經行那大林子,這果子倒有些用,便也不再推辭,笑嘻嘻地同她打躬,拿油紙包了後塞入袖裡。

女人們或喜或悲,三五成群地離去。五彩的拖裙子掠過檻木,有的得知自己與意中郎君畫了紅線,牽了情緣,心頭大喜,面上如綻桃花;有的椎心飲泣,淚水滾過鉛白的面龐,留下深深的淚痕。

待女客們漸漸行遠,他才長長吁氣。挨人注目的感覺不好,他寧可自己仍是個被人嫌惡吐唾的小叫花子。

可還未清靜許久,便忽聽得月老殿外傳來急切的呼聲:「道長,神仙道長!妾有事相求!」

一個著潮雲裙子的婦人滿面愁容,嗚嗚咽咽地奔入殿中來,弓鞋在檻上絆了一下。她踉蹌著奔到兩人面前,一見到天穿道長,她便倏然兩膝一軟,跪落在地,兩手相按,叩首道:「您幫幫妾罷,只有您能幫妾了!」

天穿道長眉頭紋絲不動,問:「甚麼事?」

婦人淚流滿面,妝粉盡落。她哭訴道:「妾嫁了個清客,年紀輕輕,靠在人席筵上作幾首窮酸詩過活。近來他染了傷寒,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的消弱了。妾拜遍寺觀,尋了許多郎中,法子想盡了,他如今卻已然藥石無醫,還不曾給妾留下子嗣。妾聽聞在這天壇山拜神靈驗,不如求您略施仙恩,讓妾結了珠胎罷!」

白衣女子聽完,只淡淡地道了兩字:「不行。」

「為何不成?」婦人目眥盡紅,鬢髮散亂,聽她回絕後,更近癲狂,「您這裡不是能將素未謀面的二人結緣麼?姻緣婚娶,誕下子嗣,本不是相近的事兒麼?為何不行?」

天穿道長悠悠地抬眼,望向門洞裡盪渺的白雲。她說,「因為你沒求我救他,你只求我給你肚裡憑空變出一個孩兒。月老殿裡只管姻緣的事,做不到給你家添丁。」

「生死之事,豈容兒戲?我不會無緣無故便殺死一人,也不會叫一人無緣無故地便降生於世。」天穿道長抬起紙傘,傘尖指向殿門,「請回罷,此處並無你所求之物。」

婦人歇斯底里地哭鬧了一陣,可皆不得天穿道長的回音。白衣女子的目光杳冥,像最深沉的黑夜。於是這著潮雲裙子的婦人又猛撲至易情腳下,扯著他慧劍與下擺直抹眼淚。易情抬頭,只見天穿道長緩緩地搖頭,便也默不作聲。

時至黃昏,薄霧暝暝。婦人總算死了心,失魂落魄地抹著淚,緩緩地行出月老殿,影子在她腳下蜿蜒,醺醺然地匯入松林清蔭之中。遠眺著她離去的身影,易情望向天穿道長,問:

「師父,若是她真心想要一個孩兒,天書是不是也能寫得出來?」

天穿道長卻背著手,神色清淡,「不要拿旁人的願望作踐自己。拿天書賜生,可是逆天行事,不知要付多大的代價。咱們只取了她們幾個錢,何必要為其搭上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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