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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氣那叫白石的靈鬼官將你殺死麼?」天書似在嘆息,「他用的是凌遲手段,你這回倒死對了,若是再耽擱上幾分,怕是心志便會受重創。畢竟少有人能熬過極刑苦楚。」

「我是在氣他濫殺,殺我便算了,連坐旁人又算是怎麼回事?」易情悶聲道,忽而一轉頭,對天書說,「奇了怪了,你居然還關心我麼?我要是瘋了,死了,你豈不是更高興?」

天書笑道,「我是盼你死了,來與我說說話,可卻不盼你瘋了。同瘋子說話,驢唇不對馬嘴,著實無趣。」

易情聽了,心裡卻生出些古怪滋味來。他翻身坐起,直盯著那紙頁堆成的人形。他對這天書說話時,總覺自己不似同有靈智之人交談,倒像是對著一面鏡子,中間有道無法逾越的藩籬。

「喂,說起來我未曾問過你,你究竟是誰?」於是他問道。

天書說,「我與你初見時不是說了麼?我是司命的神祇。準確說來,是少司命叫我守在此處。」

少司命…又是少司命。易情幾不可察地皺眉,他聽白石說過,祝陰是與少司命立下了賭約,方才以凡人之軀入了紅塵。

少司命是司掌新生的神祇,繁育、子嗣。凡涉生之事,都由她掌理,如此一想,他回回依靠天書回生,倒也不算件奇事了。

「嗯,算啦,你是哪方牛鬼蛇神,我如今都已不奇怪啦。」易情撐著臉,往雨霧迷濛的空里吁氣。「總之,我要活過來,去想法子對付那群靈鬼官,你要我身上的甚麼玩意兒?儘管拿去罷。」

他仰起臉,望著潔白飛散的紙屑。碎屑悠悠落進他掌心裡,像開出了一朵白絨花兒。

如今他時而覺得頭痛欲裂,夜中時常難寐,嗅覺盡喪,左眼已瞎。

「這回是不是要取走我的另一隻眼了?」易情問天書道,神色卻意外地坦然,「還是要心肝脾肺?你喜歡哪件,便拿去罷。」

淡墨橫溢,山河猶如紗中幽影。渺渺煙雨中,天書沉默無言。

良久,它道:

「我要你的味覺。」

易情反而十分驚愕:「怎的了?上回不是嫌我小氣得緊,奪了我一隻眼麼?這回卻又手下留情了?」

世人常道神靈喜怒無常,若天書也算得神靈中的一支,易情想,天書心海底針,這話大抵是不錯的。

比起喪失手腳臟腑,這回的代價可謂輕得過分。天書並未回他的話,卻話鋒一轉,笑道:「可惜,可惜!你以為味覺便不緊要麼?我取了你舌尖滋味,往後若是有哪位你心儀的姑娘給你送飯食,其中好滋好味,你也約莫是嘗不出來的啦!」

易情吐舌:「死都死過幾回了,還眷戀那人間滋味作甚?別廢話啦,要拿甚麼,儘管拿去罷。」

紙屑化作猙然利爪,搭上他的面頰,往他口裡一點。易情忽覺眼前十色五光迸現,剎那間,魂神似被大力撕扯。有一片仿若從舌尖溜去,倏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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