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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暢快地笑了起來,在旁人眼裡看來,這不過是師兄弟在夜宴之上的一場歡談,可這時的他倆一人眼光冷冽如冰,一人悄然將手搭上降妖劍柄。

易情掀開酒壺蓋,往裡面看了一眼,酒已傾了大半。他向祝陰提起壺把,口氣平淡,問,「還要再來一杯麼?」

祝陰搖頭,「多謝師兄,祝某已吃酒吃得夠了。」

「是呀,我也吃夠了。」易情說,「我嘗了這酒約莫有八十二回了罷,這輩子、下輩子都不願再碰一滴了。」

紅衣門生說:「師兄的意思是,您是死了有上百回,才像今夜一般坐在祝某面前麼?」

「是你提的殺人劍,你不比我清楚麼?」易情反問。

祝陰淺笑著頷首。磨鐮似的月牙兒從墨雲里鑽出來了,破子欞窗里盈滿了皎皎月色,月光像清泉般流過他的臉龐。他不答易情的問,卻問道,「師兄是何時察覺到——祝某便是殺您的兇手的呢?」

易情說:「開始有些隱隱懷疑,卻不願多想。可到頭來我發覺,最壞的猜想往往是真的。」他從懷裡取出一封尺牘,丟在桌上。

「這是白石寫給你的信。」易情拿責難的口吻道,「你怎地就不燒去,只夾在了書間呢,莫非是要等我去將它尋出來,好看看你倆一對兒奸猾小人是怎地合謀誆騙我的麼?」

那封尺書是白石寫給祝陰的謝罪書,上面提到了「手浸膻腥,橫奪尊命」八字,說的便是要取祝陰的命。恐怕是祝陰出於某種緣由,要白石殺了自己,可白石極為尊奉祝陰,這命令怎能遵從?於是那贛頭小子便書了封尺素來,向祝陰表明忠意,並且拒絕了這天方夜譚似的提議。

祝陰低低地嘆息,「白石頗為執拗,不願回心轉意。他怕祝某忿怒,撕碎素書,於是便用了神木漿造的紙。此紙能經火煉,刀槍不壞。祝某無可奈何,便只得藏於書齋之中。」

「藏木於林,將一封小小魚素藏於浩如煙海的書籍之中,本是最難教人發覺的。可誰曾想師兄行了大運,竟將其翻出。」祝陰輕側過腦袋,微醺的面上露出笑意,像桃瓣輕綻。「您真是厲害呀,師兄。」

易情冷冷地道:「厲害的不是我,而是你。說實在話,連我也要被你那漂亮殼子給矇騙了過去。我最先對你疑心時,倒不是因為這尺素。」

「那是為了甚麼?」笑意飛上了祝陰的面頰,他撐著頰,有如天真孩童一般發問。

白袍少年冷笑愈甚:「正是因為你太過殷勤,成日繞在我身旁打轉,才叫我疑心。我所識得的那位靈鬼官祝陰嫉惡如仇,斷然不會對一隻妖鬼有惻隱之心。」

他一面說,祝陰便一面點頭。瞧著這廝清淺微笑的模樣,任誰心裡窩了多熊烈的忿火,苗頭也頓時會被熄滅。易情道:

「所以我猜,你是不是……」

易情頓了一頓,道,「…在試探我究竟活了幾次?」

祝陰的笑容突而斂收了,他像張獠毒獸,奸險地在獵物身旁逡巡,伺機而發。

白衣少年一揚手,將桌上的杯盞傾翻,蜜珀似的酒液淌在木桌上。

「你與常人一般經曆日月年歲,可我卻不同。尋常人的一日,於我而言興許是百載光陰。」易情苦笑道,「我能一次又一次地復生,且保有記憶。所以你一直在試探我——究竟復生了幾回。」

復生之後,一切都會復歸原貌,所以照情理而言,祝陰也該是對他頗為疏離的。可這廝非但不淡漠,反而愈發親近,因而易情想,約莫祝陰是察覺了他的寶術,得知他可回溯光陰,於是便態度搖擺不定,以此來探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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