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分明是靈鬼官身披的明光甲,只是去了胸前圓甲板,略顯得輕便。飛揚的槐花觸及鐵甲,便如遭霜打,蔫蔫地垂落下來。祝陰神色驟變,叫道:
「你…為何……」
易情嬉皮笑臉道:「你是想問,為何我著了一身你們靈鬼官的神甲?我上回見你那熊類長隨…是叫白石罷?穿著這玩意兒,我便畫出來用用了!」
這叫「形諸筆墨」的寶術是不能由虛化實,憑空畫出副新物件的,因而祝陰略略一想,當即明白了:易情這廝約莫是用寶術將白石那副明光甲竊了來,大搖大擺地穿在身上。
即便如此,祝陰還是臉色鐵青,脫口斥道,「荒謬!靈鬼官的明光甲,只有神官方才得使,你又怎能披身?」
「你忘了麼?」易情趾高氣揚地道,「我也是個神仙呀,約莫還是個要比你位高權重的神仙。」
祝陰似是噎住了聲,若是並無紅綾覆眼,易情此時約莫能望見他恨忿如火的目光。
一剎間,狂風勢如拔山,祝陰如離弦之箭,向他襲來。風如利刃,仿佛會割破臉頰,流出汩汩鮮血。易情猛然抬起雙臂,護住撲面風勢,拼盡全力往旁處一躍。祝陰的影子與他交錯,紅衣門生揚拳一擊,拳上裹滿咆哮勁風,撕裂他半身明光鎧。
若非易情閃得及時,恐怕如今已被開膛破肚。可說是避開,卻也算避得不及,易情只覺半身仿佛被猛獸撕噬一般,利爪劃開血肉,鮮血淋漓。
祝陰寒颼颼地微笑,卻忽覺易情艱難地轉了個身,朝他擠眉弄眼,得逞地微笑。用流風一探,仔細一辨,卻發覺易情指間挾著一柄降妖劍。降妖劍竟是被這賊子偷去了第二回 !
「真傻呀,師弟。」易情撫著降妖劍上婉蜒的花紋,憐憫地道,「同樣的錯不可再犯,可你卻在我這兒跌了兩回跟頭。」
若是失了破除萬法的降妖劍,就不能徹底殺死妖鬼。祝陰登時面白如雪,銀牙緊咬。
雨水在腳底漫結成潭,渾濁地倒映著他倆的朦朧身影。黑風飛雨之間,一個幽森森的聲音忽而響起。
「師兄說得不錯。」
那聲音的來源是祝陰。易情轉眼望去,卻見他仰面朝天,笑容絕麗。面龐瓷白,羽服赤紅,在晦暗雨霧中明艷得過分。只是那笑聲如唧唧蟲鳴,教人骨寒毛豎。
祝陰輕聲道:「祝某…不該再犯第二回 錯。師兄是厲害的妖鬼,不該再對師兄手下容情。師兄是不是…還不曾得知祝某寶術的真名?」
倏然間,易情忽而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忽而毛髮聳然,心驚膽跳,黏稠的危險感似從祝陰周身淌出,教他如陷泥沼。這危險感究竟從何而來?易情直覺不妙,卻難道出個所以然來。
鼓譟的心跳聲中,他突而在想——祝陰的寶術,究竟是甚麼呢?
每件寶術都有個獨一無二的名兒。他的寶術叫「形諸筆墨」,天穿道長的寶術名為「劍決浮雲」,至於秋蘭的,他向師父打聽了一下,約莫是定作叫「枯木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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