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陰仍附在蛇身上,醉醺醺地擺頭,打著酒嗝。三足烏銜著它尾巴,纏了幾圈兒,將它掛在枝頭,頗有閒心地打了個繁複的吉慶結。
待打完結後,烏鴉欣賞了片刻,旋即滿意地撲起兩翅,飛入松林間。日光搖落,在松蔭里碎成金珠似的光斑。青草萋萋,卻有個白影靜靜地仰倒在其中。
三足烏碧瞳一顫,趕忙伸翅飛去,在那白影上空盤旋。只見深草清露之間,有一人緊闔雙眼,倒在松樹之下。一身素袖羽服縐紋遍布,烏髮披散,身下血跡斑斑。
他腕上滿是傷痕,血流不息,艷紅的血水自石窟處一路迤邐而來,染紅石階,如稠密紅帶般拖曳於地。
「喂,易情,易情!」三足烏認出了那人,焦切地撲過去,一迭聲地叫喚。那手上的創口是以降妖劍劃的,竟不會痊癒。易情面白如雪,一動不動,像一具死屍。
烏鴉啄了他臉蛋幾口,見他無動靜,心急如焚。飛到溪邊噙了口涼水,噴到他面上。反覆了幾回,易情低低呻吟,總算撐起沉重如灌了鉛似的眼皮。
睜開眼,灼灼日光落滿眼帘,一時間他仍覺天旋地轉。
「我…」易情眯縫著眼,緩慢地道,「我昏過去…了麼?」
三足烏叫道:「你不是去尋靈鬼官了麼?怎麼又躺在了這兒?他們將你怎麼了?」
易情頭痛欲裂,腦中似燒起了一片火。他望著天,聲音仿若羽毛一般輕:
「靈鬼官…已走了,再不會來了。」
「為何不會再來?」鳥兒大驚,忙不迭問道。
先前易情在堂屋裡與它說了些悄悄話,於是它得知易情正在躲避靈鬼官的追殺。那時易情與它說,此夜定會有靈鬼官尋上天壇山來。而從他眉間濃厚的愁色看來,三足烏猜靈鬼官們於易情而言,是伙極難對付的強敵。
一抹笑容在慘白的臉龐上浮現,易情道:「我同他們作了筆交易。」
「交易?」
「我設下圈套,教他們飲下有鬼王肉渣的茶水。以此作挾,想逼他們下天壇山。我有『形諸筆墨』的寶術,若是他們答應,便能將他們肚裡的鬼王碎片『畫』出,解了他們身上的邪氣。」
易情急促地喘了幾聲,緩了一會兒,道,「但龍駒…靈鬼官之首,他當時問了我一個問題。」
他的思緒慢慢飄遠,像是飄回了風急月黯的昨夜。那時他被額上青筋隆結的龍駒發狠揪起前襟,像一塊布片般在空中搖盪。龍駒盯著他,眼紅如血。
那時,夜闌人靜,三清鈴聲盪了滿窟,眾人滿耳儘是叮鈴鈴的清冽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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