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二位遠道前來,光臨敝觀,」
祝陰笑靨如花,可易情卻望見他脖頸上青筋暴起,像是極力平抑著熊熊怒火。他這師弟咬牙切齒,說:
「是要去月老殿麼?不才引您二位前去。」
——
話說回半月之前,易情在酒肆前被繡球砸中腦袋,被左氏族人強要了去。這一切發生得極為迅速,教祝陰措手不及。他眼睜睜地看著易情得意洋洋地被黑衣人們架走,頃刻間就不見了影兒。
遠方傳來喧騰的戲鼓聲,街衢里積聚的行客作鳥獸狀散去。祝陰正在發愣,三足烏已撲騰著羽翅落在他肩上,啄了啄他臉頰,道,「喂,紅色玩意兒,易情被捉走啦,咱們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祝陰的頭腦中一片空白,他慢騰騰地邁起了步子,宛若行屍走肉般踱回了竹棚。
玉兔蜷在一張撿來的憑几上,餓得嗚嗚直叫,淚水在身下淌了一灘兒。見祝陰與三足烏走入竹棚來,它止了噎泣,卻囁嚅道,「易情呢?」
祝陰也不答話,懵懵懂懂地抱著乾柴去了棚後,生了火。他煮了雞屑粳米粥,分給兩個小東西吃了。三足烏和玉兔吃得肚皮滾圓,又問他:「易情呢?」祝陰卻不答。
一日下來,祝陰一言不發,只安靜地做著每日他會做的事。他每日點香燭,斟清酒,換下神龕中的貢品。可自易情走後,他心神不寧,連辦這些事兒也總出錯。有時是點了四支香,有時則將白水誤作了酒液。
夜裡躺在空無一人的羅漢床上時,他也輾轉反側,好一會兒方才能入眠。
祝陰於混沌間墜入夢鄉,他夢見雲水蒙蒙,金光灩熠,天邊閃著清麗的霞彩。覆眼的紅綾悄然滑落,他佇立於金碧交輝的天穹下。世界像一塊紗幕,幕簾後點著無數艷麗的明燈,火光映在紗幕上,化作夢幻的明光。一個挺拔俊秀的玄衣人影在朦朧的雲霧後等著他。
那人開口喚道:「…祝陰。」
他忽而覺得心中一澀。拔步奔過去,那人的面容隱隱約約,在水霧後露出了些微輪廓,卻仍不分明。玄衣的神君正立於天記府的槐樹下,微笑著注視著他。
祝陰忽而心如擂鼓,張開雙臂,猛地將那人影抱了個滿懷。他已等了這個時候太久,久得忘記了年歲的流逝。兩人的胸膛緊貼,心跳聲促亂,像雜亂的雨點聲。
自被下了禁制後,他有許久不曾見過神君容顏。記憶像稀零的雲霧,在頭腦中支離破碎。祝陰喜不自勝,鬆了兩臂,略退半步,欲看清神君樣貌。
可一抬眼,祝陰卻見那模糊的臉龐上漸漸浮現出一副熟悉的眼耳口鼻。易情正洋洋自得地望著他,叉著手,道,「哼,師弟,你逃不掉啦!你這大胖冬瓜蛇,還想見甚麼神君?做你的美夢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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