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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情走到竹編席前,跪坐下來。他跽坐端正,目光恬靜如水。

「還…還有……」管事婆子磕巴道,「如何九拜!」

易情遂拱手叩頭,將稽首、頓首、空首等禮一一演來。他動作一絲不苟,仿佛不是曾在名門旺族中度日,便是曾在龍樓鳳閣里侍奉君王。那管事婆子又考了幾種禮節,他皆應對如流。初時那副不修邊幅的模樣突而消弭不見,此時的他更似知書知禮的世家子弟。

罷了,他又問:「還要學甚麼?」

婆子憋著氣,叫道,「不學了,不學了!」

易情笑道:「那便好。」說著,他的腰一下便塌了,佝著背箕踞而坐。婆子瞧得目瞪口呆,卻見他換上了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唉,我也不是不會這些禮儀,可要是成日這麼端著,可累得慌。」

他之前在天廷里待得久,只覺得夠嗆,入凡塵後倒是不想再學往時那一套了。

管事婆子蹙眉,卻覺他先前禮度委蛇,也不好發作。她邁著碎步,走到圈椅前坐下。侍婢遞上盛水的煮茶爐,她抿著口,看著小爐灶里生起的搖曳的煙苗。

「唉,四小姐尋了你,是她識短慮淺,結縭的事,怎得輕易許諾?」

易情抬頭望向她,水氣自壺中冒出,濃厚如簾。她那尖刻的神色在那朦朧里竟顯出了一分柔和。

「老身看著四小姐長大,她打小便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性子,是拗不了頭的蠻牛。」管事婆子研了茶末,灑進水裡,用盞蓋摩著杯緣,嘆著氣道,「她尋的前七個郎君,皆是無籍徒。畫像畫得好看,卻都是侮上凌下的混帳,要真成了婚,那怎地得了?」

易情聽了,想起廂房裡的那些掛畫,忙不迭坐直了,問道,「那左不正的前七任郎君…如今是不是已……」

他本想問那七人是不是被象王除去。卻聽得那管事婆子冷哼一聲,道:「那七個地棍還留在府中作甚?左大人倒想除了他們,但老身倒總早一步,已將他們亂棍打走啦!」

易情瞠目結舌,卻又聽她重重哼聲,「家主大人從來看不起人,殺人於他而言便同碾死螻蟻一般。老身雖也看不起那伙地棍,可要是這屋裡死了人,豈不是會落得個凶宅名聲?」

「所以那些人皆未死?」

「沒死!約莫是改頭換面,回山溝子裡過日去了罷。」那管事婆子凶神惡煞地瞪他,「怎麼,你這村小子,存心想誣老身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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