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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那拱腰背圓的靈鬼官清河踩著竹梯而下,急不可耐地大步奔到他跟前,一副飢火燒腸的模樣。

「好小子,原來你在這兒!」清河肚飢難耐,抹著口角道。「那氣蛋老象嘴巴像縫上了似的,死活不肯透露你在哪兒。這地宮又如九曲羊腸,我尋了你十天半月,總算尋到啦!」

他抓下易情口裡的木塞,張嘴便要往易情身上啃。易情卻勉力睜眼,道,「等等……」

清河雖飢不可忍,口上動作卻仍一頓。易情許久未言,舌頭僵硬,他吃力地道:「你見著我頸上脈竇了麼?從那兒咬破它,把我整隻頭咬下來罷。」

聽了這話,清河眼裡放光,卻不急著吃他,嘿嘿笑道:

「你想死?」

「想死得不得了。」易情虛弱地笑,「快放我去投胎罷。」

清河只是嘻嘻笑,慢吞吞地道:「我聽聞七齒象老弟給你吞了府里小女娃的心,讓你得了『十秩不腐』的寶術,從此便不會死,是不是?」

「他唬你的。」易情滿面冷汗,道。

清河卻搖頭,搔著臉,伸手抓起易情的髮絲。他肌膚猶如皮革,粗糙坑窪,更襯得其面目恐怖。清河咧開一口瓷樣的白牙。「不,我偏不要殺你。你既不會死,我便將你的皮肉一條條撕下來,慢慢吃。等你的肉長好了,再撕,再吃……」

自那之後,易情的苦痛便又翻了一番。

他常遍體鱗傷,體無完膚。清河常如發狂的惡犬啃噬他,這魚鱉樣的靈鬼官到來的日子,於易情而言似一個永不終結的夢魘。

光陰如沙,自指隙悄然無聲地溜走。私衛隊兵和清河未來的日子裡,易情便會闔眼冥思,黑暗裡似生出了大千世界。他突而領悟李伯陽所言「有生於無」之意,萬物生自於有,而這昏沌的無中卻能孕育生機。

終有一日,地宮裡迎來了新客。地宮外震隆隆地響,像炸開了幾道春雷。易情正休歇怔神,卻忽見一夥象王的私衛一擁而入,黑鴉鴉的人影擠滿地宮。一個紅衣人影倏然穿過人海,如觸水的點燈兒小蟲,落在斑駁陸離的九獄陣中央。

那人瞧著狂烈卻悽慘,他宛若萬鈞雷霆,陡然劈開烏雲般的人群。輕軀猶如懸雲,出入敵陣仿若無人。可他的一臂卻像被啃碎的花糕,血肉潰散在地,露出森森白骨。

易情見了那人,心裡似迸開幾道霹靂,響徹四肢百骸。

他心中暗叫:「祝陰!」

祝陰黯著一張臉,鐵劍光潑濺,好似猛雨霖境。他發足猛蹬,在刀光劍影里如龍穿梭,黑衣人們慘叫連連,被登時刈倒一片。可易情卻分明見得他身軀微顫,顯是負了重傷。血水像紅綢,自地宮入口一路鋪到他腳下。祝陰身上刺著冷山龍的白蠟槍、清河的斷了一截兒的利齒,柔如柳絲的烏髮染了血,貼在蒼白似雪的臉上。

祝陰見了他,揮劍猛地盪開一眾私衛隊兵,一躍落至他跟前,冷笑著喚道:「師兄,原來您在這裡吶,真是叫祝某踏破鐵鞋,一番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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