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上有許多人,祝陰施不開黑雨之術。冷山龍槍如豹尾,力掀雲塵。清河齒牙如刀,凶仆嚎叫。祝陰一面驅風躲閃,一面留神托著左不正,一時有些力不從心。
白蠟槍猶如魑魅,擦過祝陰耳畔。祝陰猛一扭頭,咬著牙。他此時渾身披創,氣喘吁吁,對冷山龍道:「你既有如此能耐,又為何屈居於象王之下?」
冷山龍槍出如蛟,哈哈大笑,「我倒還要問你,你有這般本事,又為何去做大司命的走狗?」
祝陰厲聲道:「——因為祝某樂意!」
冷山龍說:「不錯,因為我也樂意!」
道理說不通,他們如狂獸般廝扭在一起。他們披了人皮,骨子裡卻淌著戾獸的血。日頭自暘谷里爬起,又從豐沮玉門山滑下去。雲海染了他們的血,霞光鋪了漫天。左不正最先力竭,她是個凡人,只能落下地來,拄刀喘息。待第三個日頭被夜色啃去,他們皆渾身鮮血淋漓。
清河舔著手,想把身上的血都吃回肚裡去。冷山龍和祝陰都失了最開始時的從容模樣,一個目光滾燙如銅漿,一個神色疾利似尖刃。
白蠟槍斷了幾截,降妖劍破了豁口。冷山龍喘著氣,道,「咱們靈鬼官相鬥,從無你死我活的道理。往往是兩敗俱傷,黃泉路上一塊兒走。但只要你認輸,從此屈膝臣服,咱們便能一起活。祝陰,你看如何?」
祝陰頂著滿面的血,咬牙切齒地微笑,「祝某看,不行。」
冷山龍嘆氣,「那就當我方才是隨口一問。」
「但祝某可並非隨口一答。」祝陰說。
他們沉默片刻,忽而如離弦之箭般射出。兩人執兵刃飛衝上前,降妖劍在風裡悲鳴,細碎的破裂聲在耳畔響起。祝陰知道這劍也撐不久了,便如他千瘡百孔的身軀一般。黑暗的夜裡飄起縷風細雨,電光一閃,劈在他們中央。
慘白電光間,祝陰霎時觸上眼前紅綾。這是設於他眼上的禁制,只要抽下,他便能動用第二種寶術,清滌人間。
可那一瞬間,他又心頭動搖,真要解下這紅綾麼?
如此一來,他會與神君漸行漸遠,會在永久的黑夜裡迷途而不知返。
只躊躇了一剎,白蠟槍卻已如紫蛇電光,沖至眼前。祝陰心頭一顫,猛然後退,卻又被身後清河血口一張,狠狠咬住肩頭!
「捉住你了。」冷山龍冷笑道。
清河發狠嚼著他肩頭肉,含糊不清地叫,「這滋味倒還不錯!」
祝陰吃痛,猛一咬牙,將紅綾抽開。金瞳睜開,流光絢麗如彩綃飄舞。渾身骨骼在震響,他正要發力,卻忽見冷山龍和清河向後仰跌而去。他們像被抽了筋,軟綿綿地自空里落下,在地上被砸成一灘爛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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