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電一般的利箭穿破長空,爬上了易情肩頭。次將星君大叫「小心」,可為時已晚,閃電穿過易情的身體,帶出艷紅的鮮血,落在祥雲上時似一片晚霞。
龍駒又說:「兩位大人慢走!」這回他沒有伸手去筒里抓鶉羽箭,而是抓住了兩位金甲天將的鹿蜀皮腰帶,像抓雞崽子般將他們拎起來。金甲天將像麵團一般被接二連三地擲過來,重重砸在兩人面前。雪雲搖盪,似泛波漪。被摔過來的金甲天將像一面肉牆,將兩人的去路堵起。
易情呻吟著爬起,血給他的法服織上了一大塊艷紅補子。先前被他挾在臂彎里的次將星君也爬起來,卻沒像方才那樣倉皇逃跑,而是橫插一腳,攔在了龍駒與易情之前。
易情呻吟著,勉強睜眼,道:「喂,次將,你在做甚麼?」
次將星君的身板挺得很直,像一節不為狂風摧腰的翠竹。他抖抖索索,卻還要裝成一副巍如泰山的模樣,說:「我在保護我的酒友,我可不想下回只有我一人孤仃仃的吃酒!」
他拉著垂帶,手指開始撥弄繫繩,像在撥秦箏。他是司樂的神官,指下流淌出的樂音能撥動人心房。他撥著角音的流水曲兒,天將們像吃了酒,軟綿綿地拋下兵刃,雲霧似是也醉心於其中。
待彈到一處時,雲沫忽而撲撲簌簌地飛起,如落雁驚鴻,一剎間迷了眾人眼目。次將星君趕忙鬆了手中繫繩,攬過血流不止的易情,撒腿便要跑。
誰知此時,一枚鶉羽箭忽而自正面刺來!
這回那箭刺中了易情的小腿,教他一個趔趄,跌跪下來。龍駒在雲霧後微笑,說,「卑職可沒說,引一次弓只能射一支箭。」
龍駒與潮水般的金甲天將涌了上來。天將們望著這男人堅實的背影,敢怒不敢言,龍駒的強橫早已堵住了他們的口。龍駒走到他們跟前,抱著手道:
「大司命,請您同卑職一起走罷。您是罪神,雖鑄得神跡,也仍需入天牢,聽太上帝發落。」
「太上帝……哪兒都是太上帝,他怎的管得這般寬?」易情捂著傷,踉蹌起身,臉色慘白如素帛。「他還記著舊仇呢?」
龍駒說:「重霄之上,皆為帝疆。卑職也只是奉命行事。」
易情手指一動,墨跡流瀉而出,像蛇一般爬上肩頭、腿上的箭鏃。「形諸筆墨」的寶術將箭畫在了他手裡,從而讓鏃頭從傷口處拔出。龍駒蹙眉看他做著這事,忽覺不對,墨跡愈來愈濃,像沉甸甸的烏雲在易情身邊滾涌。天將們的驚叫聲忽而也如雲潮般滾涌——矛戈像晞露一般自他們手裡消失,又一支支、一根根地被畫在易情的身側,如密密麻麻的墓碑。
大司命靠寶術在一瞬間繳了他們的械。
驚愕之色在天將們的臉孔上傳遞,半晌,有人打破了沉寂:
「捉住大司命!莫教他再使寶術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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