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跡悠悠勾勒出松柏橫枝,烏菱青菰。墨色的群山蒼蒼莽莽,猶如層疊裂壑,偌大的天地里卻不見少司命的身影。
「少司命!你把我丟進這裡,又不與我說如何才能出去。管進不管出,有你這般辦事兒的麼?」易情叉腰,橫眉怒罵,「驢蹄子蹶了腦的!死老娘們兒!」
他正罵得口唾橫飛,忽聽得一個聲音冷冷道:
「你在罵誰?」
回頭一望,卻見一秋蘭模樣兒的少女抱著臂,彤霞似的花瓣在她周身飛旋。她一身蔥色齊腰襦裙,姝麗無方,正對他冷目而視。
易情抹了冷汗,訕笑道:「少司命大人,我方才說些反話,實則夸您冰雪聰明,尚是碧鬟紅袖呢。我這不是著急尋您麼?說了些胡話,您莫見怪。」
「你想出去?想見祝陰?」少司命也不與他糾纏,只蹙眉道。
「是啊,我要去尋這戇頭師弟,免得他尋不見我,大鬧天宮,又做出甚麼混帳事來。」
「晚了。」
「為何說晚了?」
「你本是書中人,不可與書外人相見。祝陰破了這規矩,我便只可將他與你調了個位兒,讓他到書中,教你到了書外。」少司命道,「他的魂心已漸漸流入天書之中,第二件寶術又已被喚起,你們已不可相見了。」
她又惱道,「說到底,這一切需怪你。為何要眼睜睜地看著魂心流入天書?你本可阻止這事兒的,如此一來,你至少可在天書中與失去記憶的祝陰相逢。」
易情卻緩緩搖了搖頭,「我不願那樣。我不想看見他被分割得支離破碎的模樣。祝陰便是祝陰,既然他信我是他的神君,那我也信他是我的獨一無二的小蛇。」
墨色的細雨輕緩飄落,染在白紙似的世界裡。
少司命擰緊了眉心,又慢慢舒開。再開口時,她換回了往時那平和而恭謹的模樣:「大司命,您有想過為何麼?您分明是天廷罪神,我卻容忍、包庇您在天書里得獲新生。」
易情說:「我想過,恐怕是天廷希望你這麼做的罷。」
「不錯,這本天書既是祝陰的祈願,亦是一座囚牢,它會羈繫您在虛幻之夢裡,讓您永久躑躅於黃粱一夢中。」
「天廷為何對我如此上心?」易情自嘲地一笑,「我不過是一位遭棄之神而已。」
「不,在升天之前,您是凡人。他們已見識到了凡人百折不回之志,憑那渺弱肉身竟可移山填海。」少司命輕輕嘆息,吐息如一陣微風,將游散的墨跡吹開,「大司命大人,您不知曉麼?是您讓眾神恐懼。因為他們忽而發覺,人亦可取代神。」
易情撓了撓腦袋,「我沒想過那麼多。」
瞧他這沒個正形的樣兒,少司命徐徐地嘆氣,按著眉心,沒好氣道:「罷了,如今說這些也無用。所以如今您意欲何為?既不可與祝陰在天書中相逢,您要如何是好?」
易情道:「我要將他自天書里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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