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帝!皇帝老兒!燭陰!爬地老鱗蟲!聽見我的話了麼?我想入殿內去坐桌,放我進去!」
眾天兵被唬得臉色煞白。要知直呼聖諱在哪一處皆是大不敬之過,且這廝還像是在污辱聖名,其罪可誅。然而那寶光殿裡卻遙遙傳來一道笑聲,響遏行云:「你若能進,便憑本事進來罷。」
得了聖言,若照常理而言,當延請這少年入殿上榻的,然而接火天君與一眾天兵受了祿神收買,得了諭令道是不可讓不速之客進殿,且太上帝也說了「憑本事」入內,那不便是說他老人家對攔不攔這少年之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於是接火天君心念電轉,頃刻間一揮手,喝道:「布陣!全力攔住此人!」
剎那間,寶光殿前化作沙場。驚塵大起,將士如雲擁,劍舞刀刺,紛紛殺向易情。易情笑了一下,他知燭陰不會出手助他,因燭陰約莫此時也算得強弩之末,它要存著些力氣,好在緊要關頭使出千鈞一擊。
那麼,走入寶光殿,便真只能憑他自己一人了。
密密匝匝的箭雨撲面而來,頃刻間將他紮成篩子,易情背著千萬隻箭鏃往前艱難邁步,忽有一箭當胸而來,刺入心口。在即將斃命的前一刻,他伸出手,將中指與無名指內彎,拇指壓上,作了個道指,又猛然放開。剎那間萬軍的動作凝滯,世界被水墨浸染,隨著一聲只有他能聽見的裂紙聲,天地仿佛被猝然撕開。
在那撕裂聲之後,他的身軀又恢復如初,回到原處,扎在身上的箭鏃盡皆不見。這一回箭雨再次投來,他依著記憶,靈巧地翻滾閃開。手持虎力弓的天兵們大驚失色,因在他們看來,那道衣少年似早已知他們的箭自何方射來。
只有易情知曉自己是用了甚麼法子。碩大石彈向他猛投而來,一瞬間將他身軀碾作血泥。眾星官方鬆一口氣,卻見石彈底下露出一隻流血的手,顫顫地作了個道指,再倏地放開。陡然間,天地再次被割離,易情又回到了被石彈擊中的前一刻,他疾沖幾步,避開石彈。巨大砲彈落在水精磚上,碎石四濺,埃塵揚天。
這與其說是用寶術讓光陰倒流,倒不若說是他將其餘天書世界、其餘時間點上的自己畫了出來,用他們代替如今世界裡的自己死去。他在無情地利用著自己。
木椽射來,透體而出,他捏上道指。槍槊穿心,他鬆開手。數百鐵鎧鋪天蓋地而來,將他碾作肉泥;鉤鑲前後夾攻,其上的尖刺將他洞穿;刀槍大鳴,鐵騎金刀斬落他首級。天兵密密層層,星星點點,猶如一座長城,充塞滿眼帘。
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易情被殺死於殿階之下。他知曉自己只有孤身一人,如何正面對上數以萬計的天兵?短短的一道通往寶光殿的台階,此時猶如九重天磴一般漫長。
終於有一刻,他立在了寶光殿門之外。
此時的他鱗傷遍體,一襲道衣被血染成赤色。然而天兵們望著他的目光中顯出畏懼,在他們眼裡,這道裝少年身影鬼魅,避開了他們飛蝗疾雨似的進攻,像一縷自指縫間落下的輕絲,竟單槍匹馬地闖過了十萬天兵的阻圍!
「你、你究竟是用了甚麼妖法?」接火天君張口結舌,半晌才從喉中擠出一句話。他狀若癲狂地問:「為何咱們攔不下你?你究竟是怎樣走到寶光殿前的?」
易情回過頭,一縷血絲在那白璧似的面龐上流淌,有一種無端的冶艷。他微笑道,「別無他法,不過是一步步走過來的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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