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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望去,瀛洲的燈火重重迭迭,海波瀲灩,水上仿佛浮金一般。然而熟知此地的人卻明曉那火光不過是黑暗的遮掩,瀛洲的繁景便似水銀熔金一般,最後只製得薄薄一層金箔樣的亮麗,一扯便會破。蓬船之內有不少賭坊,也是好似關隘一般,重門疊戶的,裡頭擲骰拆筋,聲響川流不息。賭坊便是一張張吃人的口,將綺羅珠履的人們吃進去,再將他們蓬頭跣足地吐出來,那華舫的龍筋也是由森森白骨做就的。

「騾子」望著舷窗之外的夜景,嘆了口氣。瀛洲只有兩種人,吃人骨頭的人和被敲骨吸髓的人。前者是仙山衛和袞袞諸公,後者則是在瀛洲苟延殘喘的萬餘名輿隸。只要能向瀛洲府納上一筆巨資,「走肉」們便可脫了奴籍,入住青玉膏山周。那些入賭坊去的人何嘗不是懷抱著可消去奴印的希冀,去孤注一擲?

青玉膏山是瀛洲唯一有著土壤的福地。在那裡,人們可享九穀,不受風浪侵襲,能取暖而不必憂心火被冷雨澆熄。在雷澤營里,無人不嚮往青玉膏山。這裡的人皆是為蓬萊所不容的軍吏,被流放於瀛洲,可即便在瀛洲,他們也只得漂泊於風浪,並無立足之處。

「騾子」遠眺夜景,陷入沉思。

這時酒宴上急竹繁絲,熱鬧非凡。眾人執杯挈壺,吃得醉作一團。然而一片喧闐聲里,有一人坐在案後,悶聲不響地吃著海錯,正是那瀛洲雷澤營中郎將的義妹司晨。

她嘴巴又碎又欠,又總擺著一張臭臉,還是傳聞中沾誰誰遭事的殃星,少有人願去搭理她。她望著那圍著楚狂胡鬧的人群,冷冷地哼了一聲。義兄言信聽見了她的哼聲,扭過頭來,笑道:「怎麼,阿妹在生什麼氣?」

司晨將筷子往案上猛地一拍:「我在生你們的氣!一群不識好歹的臭狗吊!竟將『閻魔羅王』迎入船里,若教仙山衛發覺了怎麼辦?」

「他們是琅玕衛那邊的貴客……」

「咱們又不屬琅玕衛麾下!雖說玉玦衛同琅玕衛交好,可她也早逝世了,關咱們什麼事?哥,要是仙山衛知曉他們上過雷澤船,咱們兩千餘人都得掉腦袋!他們倒好,拍拍屁股出了瀛洲,毫髮不損,只留咱們遭殃!」

司晨說著,惡狠狠地盯著楚狂一行人。她不像邊軍一般與楚狂有出生入死的交情,對這傳聞里「閻魔羅王」滿心防備。

言信只是敦厚地笑,急得司晨一躍而起,大叫:「你還笑!」

「不打緊的,近來無仙山衛在瀛洲。外頭風浪又大,想入瀛洲都入不來。咱們不日便動身去青玉膏山,很快便送走他們。」

司晨還想爭辯,這時卻聽一個柔柔的嗓音道:「阿晨,你怎麼衣衫還濕著?快快換下,免得感了風寒。」

司晨轉頭望去,那跋扈神色突而煙消雲散了。只見一個頭飾簪花圍、著藏青色大裾衫的少婦走下樓來。那少婦粉白黛黑,雁眸善睞,肚腹高隆,顯是有了身孕。那少婦笑起來時好似有春風拂面,融去了司晨身上的冰棱:「又同你大哥爭什麼呢?說來予我聽聽,我好教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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