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驚愚對她怒目而視。司晨卻捅捅他胳膊,不滿道,「愣著作甚?掏銀子啊!」
方驚愚咬牙切齒,從順袋裡摸出一小塊碎銀,這還是「騾子」給他的,讓他留著作路上的盤費。小濱蟹容納那碎銀,笑逐顏開,道:「兩位儘管問。」
「你以前是青玉膏宮裡的相公,是麼?」司晨單刀直入地問。
小濱蟹登時神色一變,然而只有一瞬,因收了銀子的緣故,他格外乖順地回答:「不錯。仙山衛大人將我收入宮中,令人將我揭皮削骨,修整成了他的孌寵的模樣。」他偏過頭,兩人望見一道淡淡的傷痕從腦門一直爬到下頜,有用天蠶線縫合的痕跡。
方驚愚心裡鈍痛,問:「疼麼?」
「疼,鑽心的疼。哪怕一絲風兒撲到面上,都像刀子割下來一般,許多人流膿死掉了,活下來的便被送往達官顯貴的床榻上,又有不少人被玩兒死。有些過得悽慘的,一日要接三四十位客,沒五六日便會因生了爛瘡而死。」小濱蟹揪緊了衣角,「在玉玦衛大人救咱們出來之前,咱們雖是盆魚籠鳥,更是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
「你知道那仙山衛為何要將你們的面貌整修得同那孌寵相似麼?」
小濱蟹說:「聽說那孌寵是白帝之子,許多人排著隊想弄他哩!可仙山衛大人不願放手,便囚拘了咱們這一批相公起來,改頭換面,充作白帝之子送予人褻玩,也不教諸位貴客生氣。」
方驚愚聽得胸悶欲嘔,這時司晨問:「有一個人,咱們想讓你看看認不認得。」她又捅了捅方驚愚的胳膊肘,「把那容像拿出來。」
於是方驚愚將那繪著八年前楚狂樣貌的小像取出,遞給小濱蟹。小濱蟹看了,笑道:「玉玦衛大人同那位仙山衛大人死戰之時,曾替咱們劈開窨牢鐵檻,輿隸里許多人感她恩情,有些尚且身強體健的,便隨著她入了邊軍。這原也是青玉膏宮中的一位相公罷?看來他是隨著玉玦衛大人做大事去了。」
方驚愚悶聲不響,卻五心煩亂。這麼一想倒有可能,方憫聖是天縱英才,是翩翩如玉的世家公子,和那寡廉鮮恥的楚狂怎會是一人?瞧楚狂那模樣,確像一位同軍漢們廝混大的輿隸。他還有許多疑惑,但一想到連如意衛也信誓旦旦地說兄長已不存於世,心裡萌生的一點希望又迅速破滅了。
「爹,爹!」一個小孩兒忽撞開門扇,撲進小濱蟹懷裡。小濱蟹將他擁住,赧赧地向二人笑道,「兩位見笑了,這是我孩兒。」
方驚愚將那小孩兒打量一番,只見他五官四瀆雖清秀,但那種與兄長相似的感覺卻消散了,大抵是更近似於小濱蟹本來的相貌。也許楚狂原先也並不生得像兄長那般,而是個被仙山吏擄去的可憐人兒,被強行剪去麵皮,改了容顏。他再問了些問題,便和這家戶告別,隨司晨一齊上了船。
他心中正亂,卻見司晨笑嘻嘻地擺著槳,便冷著臉開口問道:「你見我無頭蒼蠅一樣瞎忙活,尋不到想尋的人,很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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