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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晨愣住了。玉雞衛輕輕一彈指,空里忽掠過一陣利風,將她衣袖撕裂,露出了她帶烙印的臂膀。玉雞衛道:「這紋樣你大抵不識得,但卻獨一無二。仔細瞧瞧罷!這青玉膏宮裡四處皆有這紋記。」

於是司晨舉頭四望。她驚恐地望見金扉、藻井、圈椅、窗欞,處處皆留著與她那臂上奴印相似的紋樣,那是一隻鳥兒,並不展翅,只是伸頸欲啼。突然間,她醍醐灌頂,渾身寒毛聳立。

那是雞。

烙在她身上的奴印是雞紋,只有玉雞衛所有的輿隸與物件方有這獨特的痕印。玉雞衛色膽如天,不知有許多人在床笫間伏侍他,而他怕是在仙山處處都留了種。而她名為「司晨」,這是雞的別號。

玉雞衛自圈椅里緩緩起身,火光將他的影子塗得老長,好似一尊碩大無朋的金剛。他垂眼望向司晨,目光慈愍。

「你正是——老夫的女兒。」

第61章 孤鳥寒林

暴雨翻空,紫電燒雲。方驚愚一行人驅船匆匆趕往雷澤營。

可途中他們便撞見了軍士們的快船,眾兵丁見了他們,不由得吃驚。言信訝異道:「殿下,您怎又回到這裡來了?」

然而一看方驚愚臂彎里攙著的人,只見楚狂滿身鮮血,氣若遊絲,言信當即瞭然,慌忙讓他們上船,並吩咐軍中瘍醫來治。楚狂不省人事,任他們擺弄,而小椒卻神奇地已愈了傷勢,靜靜睡著了一般。

方驚愚與言信講明了在青玉膏宮裡發生之事。言信蹙眉:「想不到玉雞衛竟然早歸,是我思慮不臧。楚兄弟傷重,咱們此處的藥尚不齊備,先暫且撤回雷澤營罷。出瀛洲之事,咱們往後再圖。」

方驚愚握著楚狂的手,只覺那脈搏細如蛛絲,煎心烙肺地發急,面上卻也仍鎮定,搖頭道:「不知玉雞衛是否跟著咱們,不如先駛進風雨里,甩脫追兵,擇機再回雷澤營。」

「可楚兄弟……」

方驚愚望一眼那全無血色的臉龐,楚狂身下淌的血汩汩不絕,只一會兒便染遍了床榻。他咬緊牙幫骨,看一眼那裝肉片的豬皮口袋:「有什麼藥先替他用上,再不濟……咱們還有後手。」

快船沖入疾風急雨里,一浪接一浪的顛簸中,方驚愚心中懷慮,風雨能阻卻玉雞衛的腳步麼?那老兒是僅憑一條竹筏便能橫渡溟海之人,此舉興許是蚍蜉撼樹,還會教楚狂落入險境。正胡思亂想時,他忽聽得甲板上有軍士叫道:「雷澤船起煙了!」

言信和方驚愚慌忙衝出艙室去看,果不其然,狂霖驟風之間,遙遙地可見雷澤船上冒出大柱黑煙,猶如飄颻旗纛。言信手腳冰冷,對方驚愚道:「這並非吉事,怕是咱們中了對方的引蛇出洞之計。雷澤船上約莫有伏兵,殿下不可回船!」

鄭得利驚惶道:「可這兒的傷兵不止楚狂,補給不足,他們皆危如累卵,這又當如何是好?」

言信沉思片刻,道:「殿下坐快船在外盤桓,我率一隊人回雷澤船探一探景況。往好處想,那興許也不是伏兵,只是船上的弟兄不慎出了些亂子,才惹得雷澤船起煙。若是敵手劫船,此時也不一定仍留於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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