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翌日午時,雷澤營眾軍丁果真尋上門來,腳步砰訇,氣勢洶湧。銀面人與楚狂恰在船外的一處支起棚子,將用雨水養蓄的鯉魚撈起,生火烹蒸。將魚切開口子,往裡頭填入肥羝肉、幾粒清香撲鼻的蓮子,佐以菽醬一勺、冬蔥兩顆、姜根一片,便得一道鮮香釀魚。楚狂饞涎大動,一面剝蓮子,一面猴急地在蒸籠前踱來踱去。
半炷香後,銀面人揭開籠蓋,即有一股騰騰熱氣飄來,他深吸一口氣,笑道:「有些『龍女一斛珠』的意思了。」這是傳聞里九州的一道名菜,魚中放蓮子,咸鮮味美,然而畢竟是個傳說,兩人皆沒吃過,只得按自己法子來做。雷澤營軍士們見了這一幕,皆食指大動,然而畢竟記得自己前來是為何事,當即大聲怒吼道:
「兩隻豎獠,還有心思吃魚?看爺爺們不把你們打個屎滾尿流,捉去餵魚!」
楚狂正在一旁埋頭剝蓮蓬,聞言抬手一揚,指間裡躥出幾道黑影,敲倒一眾兵丁。眾軍士頭角腫痛,狼狽爬起,卻見他拋的不是蓮子,而是鐵蒺藜。楚狂飛箭、核子釘連發,疾風驟雨一般,教他們寸步難行。楚狂桀桀狂笑:「我暗器本事不在行,可還未引弓,就將你們殺個落花流水了。回去再練幾年罷!別羞辱了玉玦衛的名聲!」
於是雷澤營軍士們腳步亂刮,夾尾而逃,然而逃回營中,彼此一講那新來的小子的事跡,一個個心頭火燎,義憤填膺。有人大罵:「他娘的,老子不信練上十年,還不能教這小猢猻跪地而爬!」
夜深人閒時,兵丁們從地櫃裡爬出,摸到艉樓上。趴在門外,從板隙里偷覷楚狂。楚狂總是不睡,垂眼凝神調弄著木筋角膠,眸光寂然地制著弓,臉龐淨秀,似以鸞飄鳳泊的筆畫勾就。兵丁們一面對他恨得牙癢,一面又禁不住嘀咕:「這小子究竟是何來頭?」
他們覷得楚狂夜夜在艙房裡制弓,砸牛筋,煮魚鰾膠。然而待弓製成,楚狂每每試拉,卻總會教弓弦繃斷。楚狂納悶,將那弓翻來覆去地看,嘀咕道:「奇了,是膠未乾透,竹材太次,還是我砍斫弓干時未循紋理?」
軍丁們看得瞠目結舌,方知這廝與他們對陣,皆未出全力。一時間人人心裡針扎樣的難耐,紛紛散去船下操練去了,個個發憤忘食,不願再在楚狂面前當熊包。
待軍丁們散去後,坐在角落裡的銀面人才笑道:「這激將計策,會不會太過了些?」
楚狂道:「我方才說的話倒不是演的。師父,我是真覺困惑,為何我貼的弓皆會被拉斷?」
銀面人道:「是你氣力太大了。先前為救你性命,我下了一劑狠藥,吃了那藥後,你的膂力便長了不少。」
「是那漆黑古怪的肉片麼?」
「不錯,那便是『仙饌』未煉得時的模樣。因煉製『仙饌』常需十數年功夫,且只有仙宮有法子煉成,我便只得湊合著用這藥了。服食此物,確是後患無窮。」銀面人道,「楚狂,你會怨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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