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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驚愚的眼神一剎間變得銳利難當:「那你拿這物是想做什麼?」

楚狂目光躲閃,故作輕鬆:「這是拿來割葦帶用的,辦事時方便。」

方驚愚道:「污言穢語,不要臉。」楚狂道:「正人君子,假惺惺。」

話說到這處,楚狂忽而如鯁在喉,眼睫撲朔,很絕望的模樣。方驚愚問他:「怎麼了?」

楚狂道:「我改不掉了,我出口成髒。」

「從我們見的第一面起,你就是這模樣了,何必要改呢?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楚狂又說:「本性?你知道我的本性是怎樣的麼?」

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這時天上月色分明,海上晦暗不清,楚狂的眼裡也霧蒙蒙的,像能滴水。他寧靜地望著方驚愚,帶著灰心冷意之色。

「所以呢?」方驚愚又將話繞回來,「你拿著這匕首是想做何事?」

楚狂不說話,垂著頭。方驚愚的心是和他隔層膜的,不懂得他心裡的灰暗。

玉雞衛死了,他本該歡喜,可歡喜過後是莫大的空虛。他的一生便似一支箭,一開弓便沒回頭餘地,只為復仇而活。而今他射中了標靶,此生也當到此為止。方驚愚在花台下被雷澤營軍士簇擁著時,他遠遠望著,心裡生出酸澀。方驚愚身畔再不會缺人陪伴,他一個又殘又痴的瘋子,怎配為白帝之子扶輦?

他想起幾個時辰前的光景。他走進人叢里,軍士們圍著他打轉兒。有人嘻嘻笑著問他:「阿楚,玉雞衛敗你手下,若在蓬萊,你也能撈個仙山衛的位子坐坐了!」又有人作火者模樣,虛虛作個頒聖旨的手勢,拿腔拿調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這時有人道:「別念了,阿楚不識字兒!」

眾人頓時一陣哄堂大笑,又有人道:「阿楚,『五』字怎麼寫?」

楚狂接過他們遞來的柳枝,在地上胡亂比劃,最終還是沒寫出來。兵丁們笑哈哈道:「這分明是三個『三』字。」

「罷了,罷了,阿楚是要同咱們做一輩子粗人的。有些人生來便是讀書寫字的腦瓜子,咱們便是只會啖肉吃酒的俗客。」有人說。這時另一人道:「阿楚,莫要灰心,笨鳥先飛,你多學學,往後指不定能考秀才。」

聽了這話,楚狂卻沉默寡言,手在顫抖。這些人不曉得他的過去,他腦筋被箭扎壞了,「仙饌」雖救他一命,卻教他腦子更發昏盹不清。他再也看不會字,什麼儀禮皆不記得。且時常發狂、昏厥,晝夜不分。他努力地想念書習字,卻記不住。他已是個傻子、瘋子了。再不是那個才藻艷逸的方憫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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