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驚愚的心提到嗓子眼,他對小椒道:「小椒,你能設法教他們讓路麼?」
「不行!自方才起,我便在支使他們讓道,可皆不起效。他們只聽谷璧衛的話!」
楚狂聽著他們言語,並不發話,忽然間,他解下腰間韔袋,取出一枚紫杉木長弓。
那弓以金銀飾,光搖閃閃,如綴露華,是如意衛贈予他的大屈弓。那是一柄力弓,不同於繁弱,弦緊而臂強。楚狂挽弓如滿月,急促撥弦,一剎間,箭起如玉龍,衝破重重人影!寬額馬四蹄騰躍,他的身姿被曝在月色銀暉下,仿如天神化世。
馬兒衝出,道旁的黎民們被這蠻勁沖落在地,然而很快不死心地圍上來。他們手爪亂舞,目光漆黑,口裡吟吟有詞,好似大群跳屍,顯因吃了谷璧衛暗中布施的「仙饌」而對谷璧衛言聽計從。忽然間,如雨的石塊拋灑過來,如一群過空飛蝗。箭鏃畢竟不敵石雨,楚狂一咬牙,返身護住方驚愚。
方驚愚渾身披創,因失血太多而動彈不得,然而此時聽見一陣急促的石砸肉聲,楚狂兩條籠住他的臂膀激烈震顫,被石棱劃破皮肉,鮮血滴滴答答砸在自己臉上,仿佛也似刀尖一下下剜進自己心裡。他抬臉,望見楚狂痛苦的面容,一個念頭忽如流星,在腦際一閃而過:
為何他會這樣不顧一切地護著自己?
楚狂說過,自己是琅玕衛暗中為他布下的扈從。此話不知是真是假。可便是忠肝義膽的隨扈,在甘願為主子奉納性命時總會有緣由。可楚狂便是全無理由地出現在他身畔,數度救他於險境,這是為何?
此時他已無暇分心思索,因暴民們依然一擁而上,抄棍向他們打來。石雨里,他聽聞骨裂之聲,還有楚狂痛苦的喘息。他掙扎著對小椒道:「小椒,將你那神力用在楚狂身上罷,他傷得更重……」
楚狂道:「不必了,我沒殿下這樣嬌氣。」又忽輕聲道:「殿下,借劍一用。」
突然間,方驚愚感到腰間一松,楚狂猛然將含光劍抽出。寒光流瀉,如日月鬥牛降世;氣似秋水,涓涓不絕。鋒鋩怒綻,如驚雷號噪,這是劍招「一寸金」;披灑自如,似淒涼風雨,這是「滿庭霜」。楚狂深陷重陣,以一敵眾,一劍一招使的皆是精深劍法。
這是方家劍法。
方驚愚在鎮海門前曾望見琅玕衛使出過一回,自己雖記下招式,卻不過只能仿個粗淺皮毛。楚狂曾在瀛洲也用過此劍法,當日辯稱自己也是仿的琅玕衛,然而方驚愚卻瞧得出來,非是經年累月、勤練苦學,絕不能習得這劍招。
腦海里閃回十年前在方府所見的光景,冬青木下有一著箭袖墨竹繡紋錦衣的倜儻少年,執劍起舞,翩翩如玉。剎那間,他口唇嚅嚅,想叫道:「憫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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