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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驚愚指了指胸膛,「心口痛。」

「為何會心痛?」

「望見憫聖哥,我的心便變得難過了。」

方憫聖笑了起來,「說甚胡話呢!有何可難過的?咱們皆好端端地在這處過活,也沒缺胳膊少腿的,來日方長呢。」方驚愚泣不成聲,那素來如冰雪般的神色消融了,此時的他再不須用淡冷的外殼偽飾自己,兩手在臉上胡抹。兄長就在一旁,耐心地望著他。

良久,方驚愚磕磕絆絆道:「我……仿佛做了個噩夢……在那夢裡,你被仙山衛捉走,後來死掉了……好多人要我出關外,可他們也死掉了,後來獨我一個在歸墟,孤仃仃的一人……」

一股悲慟的洪流兀然決堤,將他心房衝垮。化作一塊來蠅臭肉的兄長的屍首、在暗室中被吊起的「騾子」及其老夫的屍軀、被火銃轟去半個腦殼的鄭得利、流血的楚狂,殘淒光景在他腦中盤縈不去。這時,他忽覺自己落入一個絲綢般柔軟的懷抱,像大地輕輕托住一片落葉。

是方憫聖攬住了他,兄長的臂彎中有熏衣的豆蔻香,日光灑下來,連風也變得金黃。方憫聖俯在他肩頭,輕聲道:

「不打緊的,那都是夢。我還在你面前,不是麼?」

方驚愚淚如泉湧,他哽咽著搖頭,「不,你是……夢。你是谷璧衛造出來的……要誆騙我的影子。」他每說一個字,便心如刀絞。他分明眷戀於此地,滿心希冀著能在此處沉淪。方憫聖笑了:「又說胡話,你今兒不會害熱病了罷?」

他將額抵了過來,與方驚愚貼在一起,與其目目相對。「谷璧衛?那是個好久遠的名字啦,我記得是先帝身邊的仙山衛。往後我也是要做仙山衛的,若有機會,我便悄悄攜你出天關,瞧瞧外面的景色可好?」方驚愚想掙脫他懷抱,但又仿佛被那溫暖的臂彎困住,最終無聲噎泣著點頭。

兄長輕柔地執起他的手,「方才的惡魘便別想了,咱們回院中去,好麼?今日也不臨帖了,我同你一塊鬥草、捶丸、射箭,想如何耍樂便如何耍樂,耍個痛快。」方驚愚吸著鼻子,不自覺地點頭,兄長俯身,背起他綿軟的身軀。他伏在方憫聖背上,涕泗滂沲。忽然間,他想將一切棄之於不顧,縱使知曉這是幻覺,也寧可沉醉於此,讓他在這夢中不要醒來。

方憫聖又對他道,「怎麼又齆鼻子啦?別怕,我就在這兒,哪也不去。」方驚愚也抽噎道,「我也不走了,留在這裡陪憫聖哥。」

方憫聖莞爾一笑,笑道,「小牛皮糖。」方驚愚道:「若能和哥在一起,什麼糖呀醋的,我都做得。」

又一陣涼風忽起,一樹濃花香瓣澆了他們滿頭滿臉。方驚愚闔目,只覺暖意融融,春光正好。眼皮沉重,他在兄長的脊背上沉沉欲睡,正當此時,他耳畔卻傳來一陣細細的隕泣聲。

他張眼,扭頭望去,卻見府門不知何時開了一條縫隙,晃晃白光映了進來。在那門縫裡,依稀可見敗落的土街,飛揚黃塵間,只見其外餓殍如麻,與晴風吹絮的方府相較有如天壤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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