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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驚愚半晌無言,口唇慘白而哆嗦,望著碧寶衛伸出觸角,撬開楚狂齒關,向其中探去。他知曉這法子,那便是讓碧寶衛與楚狂「交融」,可楚狂這時又這樣虛弱,怎能受得住他曾深有所感的痛苦?

觸角探入後不多時,楚狂輕輕顫動幾下,發出苦楚的息聲。方驚愚趕忙上前,卻見他眼縫艱難地睜開,弱聲道:「殿……下。」

「楚狂,你現下覺得怎樣,還好麼?」方驚愚趕忙發問。楚狂的眼珠轉動了一下,瞥見桃源石門,卻微弱地道:「背我……起來。我去解……血餌鎖。」

他如風中之燭,仿佛下一刻便要斷了光火一般。方驚愚不敢耽擱,將他負起。楚狂的頭埋在他頸窩裡,若遊絲一般喘氣,方驚愚感到有溫熱的血浸濕了他的肩頸。

走到石門前,楚狂顫抖了許久,終於竭力抬起手指,觸上天符衛的血餌鎖。方驚愚分明望見,手上沾染的血水在骨鎖上一觸即融,隨後骨鎖鬆脫,落在溟海水中。方驚愚瞠目結舌,半晌無言,最終道:「原來你同天符衛……還有這等干係。」

然而楚狂的手旋即如斷線的紙鳶一般直直墜下,方驚愚感到肩背上的濡濕感更重了些,一股濃重的鐵鏽氣傳來。他心跳如擂鼓,猛邁一步,走到另一隻鎖前。

這是最後一隻血餌鎖。最難辦的幾隻皆已解開,這一隻已不在話下。話不必說,這鎖是屬於琅玕衛的。方驚愚用自己流血的手指觸了上去,然而那鎖卻久久不動。

這時方驚愚如夢方醒——他是白帝遺胤,卻不是琅玕衛的兒子!

先前他只顧著苦思如何解天符衛的骨鎖,卻忽略了這看似最簡易、在此刻又難如登天的血餌鎖。碧寶衛察他神色有變,問道:「怎麼了,殿下?」

方驚愚轉過身來,額上沁汗,道:「爹……不是我親爹。他尚在蓬萊,不知死活。便是活著,我也當與他有千里之遙!要取他的鎖,只有我回蓬萊……或是他趕到此處,這怎等得及!」

「殿下並無琅玕衛的血麼?」

「當初在蓬萊時,也不知血餌鎖一事,自然未備下。可自岱輿至蓬萊……此時溟海已上涌,咱們無舟船,又怎橫渡?其間還隔著莫測的瀛洲大渦流……」方驚愚愈說愈揪心,他不斷自責,他往時怎就未想到這一步!而今歷經千難萬險,到了歸墟之前,卻因這最後一點阻隔失了去歸墟之機!

「殿下放寬心,天無絕人之路,定還有些轉圜……」

「來不及了!若不在這時出歸墟,溟海便會淹去此地。小椒已聽不見我話音,這兒只會變作一片汪洋。往回走也要數月,楚狂捱不到那時——」

方驚愚登時變色,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熬煎,這時卻聽一道極輕弱的聲音自耳畔傳來:

「殿下,帶我去……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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