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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傾雪額頭抵靠在車窗邊,擦掉玻璃霧氣,映出女孩淺淡容顏,長發披散被攏在白色圍巾里,一縷碎發沾在唇邊,玻璃薄霧微光下巴掌大小的面容清麗如芙蕖。

她看著房屋樹木倒退,直到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家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

悵惘擠占了胸腔每一寸縫隙。

阮傾雪一路無話,抱著箱子回到大伯家,走到門口剛握住門把手,又聽到了裡面的爭執吵聲。

吵得她頭皮發麻。

又是因為什麼?

是大伯母在責怪大伯,「什麼比賽需要五十萬,你說給她報就給她報了?」

「這不是剛交了房款,傾雪說想參加我就答應了,不只是比賽,聽說是個冬季夏令營,有很多國家一級舞蹈演員。」

「那有什麼用,好容易有點錢更要精打細算,五十萬能給晴晴訂一套體面的首飾結婚了。你拿去給她報名一個又貴又沒用的比賽。」

「她參加完了是能有幾百萬的獎金還是怎麼樣?只賠不賺的買賣傻子才做,難怪你做生意也虧本。」

大伯聽著很煩,「報就報了,你現在說這些,我還能舔著老臉去退嗎?再說了,那房子出售的房款也是咱們借傾雪的。」

「這家產本來就該是你的,你爸媽一直偏心眼給了你弟弟,好容易拿回來你又拎不清。」

「你弟願意一年幾千萬地養她,供她跳舞,我們現在不願意那又怎麼樣。跳舞那是青春飯,能跳一輩子嗎。等她不學了,那些錢全都打水漂。」

屋內沉寂了片刻,大伯母似乎越想越生氣。

她一改往日那副和顏悅色地樣子,刻薄得有些陌生,「要不是你弟把好幾個公司股權留給了她,得找機會轉回來,你以為我多願意養這個麻煩精,讓她媽接走也好。」

阮傾雪胸口發悶,耳邊一陣翁鳴,深冬寒風刺骨,凍得她有些麻木。

她後退幾步,再也跨不進去那扇門,轉身離開。

屋內,大伯不再說話。

大伯母不耐煩地看了看鐘表,「怎麼去搬個裙子,還沒回來。」

而鷺明港外,阮傾雪漫無目的地走到一眼望不到頭的空蕩長街,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無處可去。

她停在一盞壞了的路燈下,抱著箱子坐下來,才得空輕搓了搓自己被凍得發紅的手。

長久的憋悶讓她眼前視線漸漸變得模糊,鼻尖酸脹。

溫熱的液體幾乎不受控制地砸在手背上。

一顆接著一顆。

沒有路燈的地方,哭也不會被人發現。

她像是一隻流離失所的小白貓,獨坐在雪夜之中。

長街上車輛來來往往,卷過風雪又飛速離開,都仿佛與她無關。

她放任自己沉淪湮滅在寒冬大雪傾覆的時節中,忘記時間,忘記一切。

直到凜冽蕭瑟寒風之中,一輛黑色阿斯頓馬丁拐過街口。

阮傾雪聽到了車子引擎聲。

她埋著腦袋,隨著腳步聲靠近,她輕輕動了下凍得發僵地的身子,忽然一件氣息溫熱的大衣毫無徵兆地落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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