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白雪想問他身上到底是什麼味道,不是煙味,那味道在煙味下面,只時常被濃烈的煙味掩蓋,不香不臭的,說不清楚哪兒來的,
可她話沒說完,比話語更快湧上來的是強烈的嘔吐感,她快速捂住嘴巴,徐昭林聲音陡然拔高:「怎麼了?想吐啊?」
白雪捂著嘴,點頭如啄米,徐昭林抱著她就站起來,將她攬在懷裡,空出來的手拿起她的皮包背在自己身上,白雪夠不到他肩膀,只能被他裹在臂彎裡帶著往外走,他身上那股味道像她第一次被他帶回家時那般強烈,不對,她第一次聞到是在一個悶熱潮濕得讓人喘不過氣的午後,在滿是灰塵的破舊涼亭里,他坐在她旁邊,絮叨叨地講一樁芝麻大小的案子,輕佻侵略的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她的臉,和他的人一樣,他身上的味道也像烈火一樣摧枯拉朽撲面而來,乾燥,灼熱又霸道,在密不透風的空氣中嚴絲合縫地包裹住她,甩都甩不掉,
她端著他給的飲料一步步挪上樓,腿間的潮濕黏膩和手裡那杯同樣濕噠噠黏糊糊的飲料一樣讓她難堪,晶瑩的汗水將頭髮打濕黏在臉上和脖子上,她只想快點放下飲料去洗澡,要用多多的沐浴露,她只是他在和別的更成熟漂亮的女人幽會途中無意碰到的只有一面之緣的小丫頭,睡也行不睡也行,就連送給她的飲料都是大美女不要的邊角料:一杯噁心吧唧的融化了的熱糖水,
要不是她澆花的水從六樓流下去,因著重力加速度的影響變成高壓水槍呲在他身上,他怒氣沖沖抬頭用上海話罵人的時候覺得有幾分眼熟,他們不會再有交集,
這身體幽深之處難以啟齒的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但即便如此也讓她恨得咬牙切齒,真是賤。
「慢一點別摔倒了!」徐昭林被白雪猛然推開,她跑進廁所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他皺著眉下意識往前兩步,卻被從女廁所出來的保潔阿姨用眼神警告,
不過他很快就聽到了空曠的廁所里迴蕩著的劇烈嘔吐聲,
白雪在廁所里對著馬桶吐得雙腳發軟眼前發黑,火辣辣的灼燒感割得她食管蛻了一層皮,連鼻腔都在噴火,吃的面全吐完了還不夠,綠色的膽汁都出來了,馬桶沖了一次又一次,可還沒沖完就又想吐,
幾個進來上廁所的旅客莫名地看一眼敞著的木門裡雙手叉腰披頭散髮的孕婦,蒼白得像渾身纏著海藻的水妖,心下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但這狼狽模樣確實讓人不想多看,於是個個捂住口鼻皺著眉頭繞過這間格子往裡走,
白雪漠然地看著她們嫌棄的目光,最後一次衝掉馬桶走出隔間,甩掉一大排像判官一樣嚴苛審判來往女人顏值的亮瞎眼的鏡子,目不斜視地走出洗手間,但也許是她太不美妙了吧,不好看也不好聞,一出來就嚇得幾個舉著水杯來飲水機前接水的男人退避三舍,而站在外面背對她舉著手機打電話的徐昭林一回頭看到她,眉心擰成了一塊石頭,
「嫌棄?」她挑釁地仰著下巴一臉壞笑地貼到他身上,濕漉漉的掌心在他昂貴的皮夾克上狠狠抹兩下,
「你在說什麼鬼話?吐這幾下把腦子吐掉了?」
徐昭林掛掉電話瞪她一眼,眉心緊鎖著伸手一把撩開她汗濕的頭髮,用指腹擦去她唇邊殘留的嘔吐物,動作很重,沒兩下她嘴邊就紅了一片,再翻過手背粗魯地在她眼皮上抹一把,抹掉沾染在她睫毛間的淚水,白雪靜靜地看著他,看他的手在空中頓一下,最終撫上她汗津津的臉頰,動作變得很輕,滾燙的掌心在她冰涼黏濕的臉頰來回遊弋撫揉,一下,兩下,第三下時卻被她冷著臉一把揮開,
「我臉上又沒東西,」她後退一步,「別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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