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儺察覺不對,揮出手臂,但從前那個弱不經風的醫師,在今日卻緊緊抓住他的手,哪怕在他的血掉落在地面時,也不肯鬆開。
她咬破的不只是一點,她那小小的牙齒,比世上最堅硬的東西還要硬,好似直接觸碰到了宿儺最深處的部分。
他的拳頭被擋住一層看不見的障礙之外,無法將她接近。
一種奇異的感覺,出乎意料之外,無比暢快。
宿儺知道,這是他找到了對手時的心情。
她竟遠勝過萬,要超越羂索。
到她終於鬆開了他的手時,周圍幾乎成為了廢墟,只有幾根柱子,支撐著搖搖欲墜的屋頂,但也在頃刻間坍塌。
她輕巧地落在了屋檐上,她的身形已不再是原先的模樣。
小小的衣服碎片往下飄落,濃密的淺發植物般生長,它們長到覆蓋了她的身體,在曲線上落下陰影,落在她的腳邊,拖曳在身後,同一條長裙般將她罩住,只余□□的碎片。
她天真爛漫的神情依舊未變,但那是一位成年女性的臉龐。
女人微笑著端詳著宿儺,想要從他臉上窺見失態。
他確實有一瞬露出過驚詫,此刻已收斂下去,不過猙獰的目光與笑意漫開的野蠻笑容,還是停留在了他那眾人甚至連直視都不敢的面容上。
「你隱藏得真深啊。」他開口道。
「謝謝,」她揚起手臂,展示般說,「怎麼樣?」
「啊,很美。」宿儺勾起唇角,又望向自己右手的傷。
他沒有讓它們癒合,動了一小步。
「謝謝,」女人輕笑,一雙眼眸同大空般藍,她說,「這個時代終於要結束了啊。」
話音能落下,兩面宿儺不能收住力量。
他即刻抽手,為時已晚。
他留在她身上的豁口,是他掉以輕心的證明,證明了他竟被咒術師利用了的愚蠢,證明了他有一個瞬間,深深地在意過這個連名字都沒告訴過他的存在。
可笑嗎?是的。
他甚至沒想過要問她的名字。
因為,她好像不會消失,她就和小狗一樣跑來跑去,喋喋不休地談論她的研究。
就在他的近旁,卻從未和他真正靠近。
兩面宿儺從來都憑藉自己心意做事,她也一樣。
因而他想著他隨時都能將她殺死,留下了她,她想著的,卻是要如何被他所殺,留在了他的身旁。
她的術式早已通過唾液,一次又一次埋入了他的身體,他渾然不覺,如今也只有被封印的份。
他憎恨嗎?是的。
他想嗎?不是。
他沒有真正輸掉,他的封印,也是她的死。
二者已化為一體,她要用反轉術式救她自己,也就必然讓他存活。
好一個咒術師,好一個人類,好一個孩子,好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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