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個瞬間,他恍惚地想道:這不是一具已經蘊養好的食盒嗎,所以說,這魔物為何還沒來吞吃自己?
隨後,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原來,我已經是一副被吃空的皮囊了。
那一天,楚天闊在半個山茶鎮的目送下,走出小鎮那條長長的泥路。
他走得踉蹌又狼狽,劍鞘被當成拐杖,每過三五步都要跌上一跤。
人們從門縫裡、屋檐下、窗沿間、沉默又躲閃地目送著他的遠去。
聲勢浩大的暴雨無休無止,仿佛要洗淨過去一個月里遍布小鎮的所有罪孽。
而此時此刻,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同樣傷痕累累的共犯。
……
屬於楚天闊的故事,便在此處戛然而止。
那之後楚天闊隱姓埋名,活在這世上的,唯一個灰衣人而已。
灰袍人仍然不肯摘下他的面具。
他看向言落月,小少女半仰著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目光里盛裝著滿滿的理解和悲哀。
楚天闊像是被這眼神鞭打了一下,猛地激靈著站了起來,渾身竟然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你……”他啞聲道,“你沒有意識到,我抓你們三個人來,是為了做什麼嗎?”
言落月點點頭:“我意識到了。”
之前他們還不熟悉的時候,灰衣人曾經用“明天就剜你的心”做威脅,逼迫言落月逃跑。
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偏偏言落月的屋門很容易就砸開,偏偏在言落月逃跑的時候,兩個小夥伴也正好逃離生天?
要是一直以來,楚天闊理解的關押都是這個力度,那他們雪域上下,估計都流行外出不鎖門。
——實際上,三人之前那場失敗的逃離,確實是楚天闊有意為之。
但這並不是釣魚執法,而是一場測驗。
只有三個人都選擇不逃跑,都留在最危險的屋舍里尋找自己的夥伴,才通過了楚天闊隱隱設下的那條標準線。
言落月慢慢梳理著自己的思路:“我聽人說過,賭命榜主最喜歡眷顧同時揭榜的一群人。所以說,之前被你贈金送還的那些人,他們是不是沒有通過你的測驗?”
楚天闊微微搖頭:“我也並不都是……這麼溫柔。”
他拿小女孩兒實在沒辦法,最好只好亮出踢腳趾、夾門縫、剪掉小辮子這樣毫無威懾力的恐嚇。
而且言落月從一開始起,就沒有很怕他。
這就令事情難以往下進行。
假如言落月從剛一見面起,就像巫滿霜一樣敵視他、防備他、意圖襲擊他……楚天闊相信,那樣的話,事態的進展一定會順利很多。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這樣才是最好的?”
言落月把雙肘架到桌面上,用掌根托起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楚天闊。
“說真的,宋門主家的楚師兄。雖然你老是影射我的智力,但論起勇敢聰明來,我比桃桃小師姐也不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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