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輕鴻的腔調懶洋洋的，仔細一聽，裡面似乎還帶著一分含而不露的笑意：“您這是做什麼呢?”

“……”

做壞事被抓了個正著，雲素縷啞口無言。

眼神左飄右飄，就是不肯正視姬輕鴻。雲素縷輕咳一聲，找理由道：“你頭髮上沾了片柳絮，我替你耳掉。”

“……咳，不是，我是說有片耳朵粘在你頭髮上，我替你拿掉。”

姬輕鴻慢慢地睜大了眼睛。

“呀，師尊對我好殘忍啊。”

“又說錯了，你不要誤會……我是說柳絮，對，摘柳絮!”

雲素縷急得血色湧上臉頰，她飛快地扇了扇手，目光和姬輕鴻在半空中相碰。

下一秒鐘，雲素縷忙不迭地背過身去，就像是在躲著虛空中的巨大兔兔怪似地，匆匆丟下一句“我有東西忘記拿”，就腳步飛快地離開了素縷堂。

姬輕鴻單手支頤，揶揄地看著少女飛奔而出的背影。他倒也沒著急把耳朵收起，而是任由它們豎在自己頭頂。

捏著其中一隻耳朵，姬輕鴻慢悠悠地把它從耳根一直捋到耳朵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穿過時間和空間，應和多年前的那一句調侃：

“膽子這么小，究竟我是兔子，還是你是兔子?”

——不就是揪了揪兔耳朵嗎?若是她肯開口，即使要他化作兔子原型，現場表演個三瓣嘴吃草，姬輕鴻也未必不肯啊。

……

雖然雲素縷對連環峰下了十年的閉鎖令，但連環峰自閉峰門的時間，並未達到十年那麼長。

因為魔界對人界和妖界宣戰了。

洶洶而來，數量仿佛無邊無際的魔物入侵兩屆，在給人族和妖族帶來壓力的同時，也促成了人界和妖界之間恢復往來。

當雲素縷和打開山門，和姬輕鴻一起走下連環峰的時候，世風已經煥然一新。

即使外露著兩根寒光閃閃大獠牙的豪豬妖站在攤位前，見慣了妖族搭配的小販也不會多抬一下眼皮，還會客氣地追上一句：“客官您拿好。”

看見眼前這一幕，雲素縷不由十分感慨。

“輕鴻，你只怕晚生了幾年。”

若是能生在現在這個時代，那個小小的、敏感而驕傲的姬輕鴻，便不必在左鄰右舍異樣的眼光里長大了。

姬輕鴻不以為意：“是嗎，可我覺得我生得正好。”

隨著兩人相視一笑，那生得正好的原因，便不言而喻了。

有一種笑話是，如果你想和一個人打好關係，就和他一起說第三個人的壞話。這個說法雖然片面了些，但在某些情況下，還是有其道理。

魔物將至的陰影之下，異族之間的對立情緒被消減到極其微弱的地步。

人界和妖界互通往來，人族和妖族間也彼此交換族中的青年才俊。

雲素縷十分感慨：“從前若干年裡，宗門裡從未有過妖族傳法的先例，如今卻可以了。”

兩人隨口聊著閒話，手下卻都一刻不停地忙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