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代文先開了口：「我知道了。你已經用好多種方式告訴我了，半年過去了，無論有沒有許冠睿，你都不會選擇我。」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顧逸端著箱子去給關醒心送專輯。許冠睿這一箱子專輯和畫冊沉甸甸，馱在懷裡壓得她胸口疼。放在桌上，顧逸抬頭就問關醒心：「有酒嗎？」

余都樂和關醒心互看一眼，心裡都明白怎麼回事。開了瓶子顧逸灌了幾口下去：「梁代文說要請哈佛女同事吃個飯，說不定這個周末他們就在一起了。」

「不會的，梁代文不是這樣的人。他很認人的。」關醒心搖搖頭。

「主要是他現在能識別感情了，和我認識那會兒他像個小學生，現在好歹高中畢業水平。對方還是個哈佛的女孩，聽起來梁代文不討厭她。」她越想越氣，酒瓶往桌上一敦，啤酒沫像嫉妒一樣溢出來。

余都樂皺了皺眉：「這就是你氣量太小了。都已經是脫口秀演員了，藝術家怎麼能和普通人一般見識。」

「在哈佛女孩面前說自己是脫口秀演員，我更像個笑話了好嗎。是上海哈佛的人太多讓你們覺得眾生平等了嗎？我們那個年代哈佛女孩劉亦婷還是暢銷幾百萬冊的國寶……哈佛，不是哈爾濱佛學院，是美國第一名的大學啊大哥！」

余都樂嘖了一聲：「她瘋了。」

沒等兩個人出主意，顧逸騰地站起來。余都樂說，這都大半夜了你要去哪兒？

「去公司。我也是個公眾號主編，我工作還沒做完。」

顧逸在公司通了個宵。不但把一季度的GG和選題都排完了，還把空著的檔期可以插進來的GG商也篩了個遍，次條三條的內容連著寫完了一周，悉數都發給了傑奎琳。傑奎琳倒是秒回：「收到了，明天來我辦公室仔細聊，有兩周的次條另有安排。」

這是來自傑奎琳的安全感，工作永遠秒回，幾乎不聊私事。顧逸看著窗外青灰色的天際線，四下安靜。GG商、明星、藝術家、KOL……這些在心裡永遠排不到第一位的東西，竟然成了她的良伴。所謂「感情是靠不住的，工作才是」，每天至少有 10 個小時和這個行業沉浸在一起，人甚至都不會每天分給愛情 2 小時，小軟體上滑動的手速只間隔幾秒。獲得成績也好，備受折磨也罷，好與壞的反饋在點滴中成了不會離開自己的一部分，變成了所謂的「秉性」。她也有相對高級的審美，對行業的預測和反思，對客戶需求冷靜又審慎，這是她脫口秀演員之外，日積月累的灌注。

也許人在都市裡，愛情就是要被都市和職業帶走一部分。也許是都市的複雜，讓愛情的相遇，多了一些難度，人拉著紅線在都市迷宮中奔跑，勾連糾葛在一起的也肯定不止一條，解開之後，究竟會拉著誰的手，也許當事人也不知道。

她害怕，卻仍舊為這些著迷。這些話能和剛剛恢復了感情的梁代文說清楚嗎？如果他的紅線對面是另一個人，她只是勾連中的一個過場，她真的會捨得放過他嗎？

沒等理出思緒，她睡著了。醒過來時她正靠在辦公桌，周圍的人沒有叫醒她，是傑奎琳授意的。打開手機，工作群連同朋友的群混在一起，梁代文在群里說，要出發和哈佛女孩吃飯，祝他好運。

隔壁沒有梁代文的群迅速炸了：「顧逸，出發，攔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