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像對待病人一樣，居平迅速爬上船舷，向一臉蠟黃頭髮灰如霜雪的鎮魔浩蕩伸出了手。

第2964章 人活著，才有希望……（2）

面容憔悴，身形枯稿……

此時燃燒於浩子雙眼內的不是透亮的眼眸，而是幽幽的鬼火。

他看著林蕭死亡的方向，看著惡花結界下怒咆的赤鎧軍們，看著那沾染於界壁上，斑駁且新鮮的血痕，眼角緩緩流下了赤紅的血淚。

在魔戰初來時，他只希望自己那毒婦姐姐突然出現，力挽狂瀾，而現在……浩子心中只有痛苦與自責，回想起姐姐對自己的摩擦蹂躪，當初的所有抱怨，都化為對自己當初紈絝的厭惡！

怎麼就不能……更強一些？

「我要……殺魔……」

猶如地獄歸來的惡鬼，浩子雙眼空洞，用力從牙縫中擠出這個四個，仿佛用盡了體內所有力量。

「別瘋了，乖，服下這枚寧神丹，隨我去休息。」居平手中出現了一枚渾圓潔白的丹藥，繼續循循善誘。

「居平，你身後，便是你傾盡了心血的秋星，此星之上，無數百姓得你庇護才能活到今日，現在……你要拋棄他們嗎？」浩子木珠般的雙眼，僵硬滾動，將視線落在居平肩上。

被問得一怔，居平表情變得十分慘澹。

秋星的一幕幕浮現眼底，此時他只要閉眼，便能清晰地看見那些農耕者的面容，叫出他們的名字。但那些百姓，根本不適應寰宇飛行，何況……星門被毀，亦沒有那麼多宙行舟來遠距離轉移所有民眾。

沉浸於回憶，居平緊握著丹藥的手，僵在半空，他沉默了許久才艱難作答：「救人……應當量力。若是救不了人，還要將自己一併葬送了，那不是大義，而是迂腐。只要我活著，便有希望，有希望日後為死去的人報仇。浩子，你聽我的，冷靜些吧！」

這是他思考許久，才勉強說服自己的理由。

鎮魔浩蕩怔怔地看了看居平，突然仰天狂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說得沒錯！量力而行，惡無止盡，善有邊際。這才是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呀……」

迴蕩於風中的狂笑聲，帶著道不盡的悲涼蒼茫。

是他錯了，他以為曾願為百姓向自己下跪的居平，理應是這浩浩湯湯逃生洪流中，最有可能陪自己瘋狂的人，但他錯了……錯得徹底，在小善上樂意犧牲尊嚴的老好人居平，在生死面前居然格外冷靜！

居平說得沒有錯。

人活著，才有希望……

無論站在道德的至高點，還是站在其它方面……他根本沒有理由譴責居平。

只是他吞不下，這口氣！

只要鎮魔浩蕩還活著，他便不能忘記林蕭慘死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