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那次。」
在日喀則,鍾嚴提過腰傷的事,那會兒時桉沒往這方面想,也不敢這麼想。
這個疑問,在時桉心裡裝了八年,「怎麼傷的?」
鍾嚴不想提及往事,便敷衍,「房子倒塌時,被硬物劃傷。」
時桉卻執著,「能詳細講講嗎?」
「沒什麼好講的。」
時桉捏緊筷子,「我很想聽。」
當年,他和徐柏樟、梁頌晟去支援災區,所在的鎮子突發餘震,殘破的房子經不起摧殘,徹底倒塌。
事發時三人都在房內,鍾嚴最先察覺情況,當即把其餘兩人推出去,自己卻壓在了下面。
偶有人問他後悔嗎,鍾嚴討厭回答。人在危急時的反應出於本能,也不會思考太多。
當時,鍾嚴所處的位置靠後,就算不推他倆,逃生的機率也很低。一條救不回的命,何必再搭上兩條。
鍾嚴不喜歡提及此事,並非討厭回憶苦難,而是覺得那兩個人是笨蛋。
鍾嚴獲救後才知道,他被壓了四天,那倆人就挖了四天。
當時該區域仍有餘震的可能,情況危急,出於安全考慮,救援隊暫緩救援。他們倆自發留在那裡,用鐵鍬挖、棍子鏟,四天三夜,眼睛都不敢閉。
等鐵鍬挖彎,棍子鏟斷,他們就開始用手。兩位未來的外科醫生,生生挖破了手指,滲著血、留著汗也片刻不敢停。
每當想起這事,鍾嚴就全身裹火,氣頭上的時候,一輩子也不想原諒他倆。
可他比誰都清楚,沒有豁出性命的四天三夜,十年前已經沒了鍾嚴。
即便這麼多年,徐柏樟仍為這條疤耿耿於懷,鍾嚴卻一直把它當做紀念。
這是徐柏樟用那雙挖了四天的手,為他縫合的傷口。老徐明明那麼熱愛的外科、那麼捨不得,鍾嚴才千方百計,不想他留在中醫科。
鍾嚴用筷子尾敲時桉腦袋,「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做事切勿衝動,別傻乎乎往前沖。」
時桉的心臟全程如割血,「自己都做不到,有什麼權利教育我。」
地震搶在最前面,雪崩搶在最前面,就連這次意外,還是擋在他前面。
鍾嚴才是世界上最笨的笨蛋。
聊天被打斷,又有人敲門。
這次是梁頌晟,身後跟著余念。
時桉上次見余念,是在機場。穿卡通外套、裹羊毛圍巾的余念可可愛愛,笑得像從漫畫裡走出來的正太。
這次也是,余念抱著個水果籃,從梁頌晟身後探出半個腦袋,對他眨眨眼。
兩位主任在書房,時桉留在客廳陪余念。
看他有點拘束,時桉主動找話題,「你叫余念對嗎?我叫時桉,在急診科規培,咱們見過。」
余念彎著眉眼,聲音里像含著果汁糖,「小時哥你好,叫我念念就可以的。」
在時桉的思維里,不僅覺得余念可愛,還覺得他有點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兩個人聊得愉快,並互換了電話。
書房的門打開,中斷了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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