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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像是含了碎雪,亦渡著春。

梅硯親自打著帘子請他落座,外頭的雪還在下,屋裡的暖炭生得旺,香菸裊裊間,他一時又生出許多恍惚。

段驚覺是南詔世子,在大盛為質多年,兩年前南詔王病重,他受命歸返,世人都以為他這一去再不會回來,熟料南詔九部內亂,南詔王病癒以後又將段驚覺送回了盛京。

曾經的摯友經別兩年,一個是異國他鄉浮萍客,一個陷朝臣殿上生死局。

兩年過去,如今的盛京城早已經物是人非,梅硯與他對坐屋內,竟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良久,還是段驚覺先開了口:「我在南詔時就聽說盛京出了變故,卻不想變故這樣大,方才見陛下就覺得不妥,怎麼你……也這副病態?」

梅硯自裁的事被宋瀾瞞得很好,除了幾個親信之人知情,消息再沒有傳出去。

梅硯只苦笑:「年前病得才重呢,如今已經大好了。」

「我瞧瞧。」

梅硯知道這人是個醫痴,他既瞧見了自己的病態,必然不肯就此罷休,只得在那柔媚的目光下伸出手腕,由著段驚覺搭上去。

「怎麼這麼虛?」

段驚覺的醫術近乎神化,搭腕便知病症,梅硯早些時候服過毒,後又險些自裁丟了性命,雖養好了傷,可心裡苦頓,夜夜難眠。

瞞得過旁人,卻是瞞不過段驚覺的。

段驚覺皺眉,目光在梅硯的頷下游移不定,他頸間的疤被衣領遮的嚴實,但拿碎瓷片的時候用力太過,延伸到耳下的傷口也深得很。

時日稍長,那疤淺淡,本不易看出來,但段驚覺又不瞎,這會兒自然是瞧見了。

「景懷,你頸間的傷是怎麼回事?」

梅硯偏過頭,目光落在窗欞上,微微眯起眼:「一言難盡,紙屏,別問了。」

屋裡默了兩刻,段驚覺是個聰明人,又熟知梅硯與宋瀾的過往,如今見過了兩人,又見著梅硯的處境,心裡便猜出一二分來。

他性情陰柔,又好說話,見梅硯不願意多說,便點了點頭。

「景懷,你與陛下的嫌怨我管不了,可這樣不是法子,他總不能一輩子把你拘在宮裡。」

梅硯神色一痛,除夕夜後床帳上的一幕又湧上來,他閉了閉眼:「我會再與他談談的。」

到底是故友重逢,梅硯便拋開自己的事不談,轉而去問段驚覺:「南詔如何,你怎麼又回來了?」

段驚覺懶懶側了身子,他是南詔世子,說起故國卻好似渾不在意:「九部內亂,父王的身體剛有了些起色,就向陛下借了五萬兵,把我送回來了。」

「幾天前我在官道上得了消息,說是仗著那五萬兵,內亂已經平了。」

南詔為大盛鄰國,若非內里九部頻頻作亂,絕無倚仗大盛的可能,如今段驚覺去而復返,可見他們有多麼自顧不暇。

梅硯嘆了口氣:「你此番再度回來為質,盛京城裡,怕有人要輕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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