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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盛天子有四跪,這話他不久之前還在朝堂上說過,可真到了這時候,還是被嚇了一跳。

「你做什麼,快起來。」

梅硯說著就要去扶他,宋瀾卻往後退了退,眼淚爬了滿臉。他久病初愈,身上實在沒有力氣,就那麼撐著身子,埋首,「砰砰砰」給梅硯磕了三個響頭。

宋瀾這一磕,著實把梅硯磕懵了。

應當不是……真的壞了腦子吧?

梅硯要過去扶宋瀾,卻聽見宋瀾聲聲哽咽。

「那麼大的雨,少傅怎麼會不怕呢,一百三十四條人命,鮮血染了半個盛京城,那一場雨那麼大,卻怎麼也洗刷不淨,你怎麼會不怕呢……」

像是「錚」的一聲,梅硯腦子裡有根弦斷開了。

他的身形僵住,就那麼怔怔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宋瀾,忽然明白了他說的「那場雨」是什麼意思。

「你都……知道了?」

宋瀾還撐在地上,壓根沒有要起身的意思,他長揖為禮,頭髮垂到地面,久久未起。他原本還想親口問一問梅硯,問問他的少傅是不是真的就是梅時庸的後人,但他病了一個月,並非全無意識,過往的許多東西反反覆覆席捲到夢中,他其實已經明白,其實已經確定,其實已經不必再問了。

「朕記得,少傅不喜歡下雨天,也不喜歡打雷。

「有一年朕帶著少傅騎馬淋了雨,少傅宿在東宮,也是一夜未睡。

「少傅,那個時候,你是不想睡,還是不敢睡?

「一旦睡下,會被夢魘纏身麼?

「夢裡,是血泥污濁的那個深秋麼?」

——

天順五年的深秋於梅硯而言,是一個不能提的禁忌。

那一年,他也只有十一歲,是當朝太師梅時庸的孫輩,中書侍郎梅成儒的第二子。

出身名門,家世顯赫,累世官卿,驕門貴子。

他也是那般意氣風發的少年郎,那年秋天剛隨著兄長去參加了盛京城的詩會,提筆寫華章,張口成錦繡。

少年當此,風光真是殊絕。

他與兄長梅毓歡歡喜喜打馬而歸,卻見母親唐氏一臉焦灼地等在門口,見到他們回來,連忙讓下人帶他們去收拾了行囊。

唐氏說,要帶他與梅毓去錢塘外祖家一趟。

梅硯那時還問呢,「母親,父親不與我們一同去麼?」

抄家這種禍事,往往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梅時庸和梅成儒被下獄只是一夜之間的事情,昔日偌大的門庭轉瞬成了罪臣之家,僕從逃的逃躲的躲,字畫絹帛、古籍書冊,都淪為了火海之中的一捧灰塵。

那個時候,唐氏母子三人還沒有走,他們租住在城中一處舊宅,唐氏本以為事情還會有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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