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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年了,這人還是這樣,哪怕外頭出了天大的事,他也能安安穩穩坐在桌前悠悠習字。

字有風骨,墨跡顏筋柳骨,筆法入木三分。

而那執筆的人,瓊林玉樹,含霜履雪,分明鬢上都生了幾根白髮,那雙眸子裡卻還盛滿了清光,眼下一顆紅淚痣極其顯眼。

如同含水的星光,又像翠拔的青竹。

趙旌眠嘆了口氣,起身走到桌案旁,從唐枕書左手裡抽走了毛筆,迎上後者微怒的目光,撇撇嘴:「外頭起風了,今夜恐怕又要下雨,你就讓你的寶貝外孫在外頭跪著?這可都有兩個多時辰了。」

唐枕書右手抬起,將手裡的習字往桌子上使勁一拍,是曹植的《贈白馬王彪》。

清眸含怒:「要寶貝你寶貝去,我沒這樣的外孫,一走九年,我還以為下次見到他是自己躺在棺材裡的時候呢!」

趙旌眠皺眉,三步並兩步繞到桌案另一側,抓了他的右手腕輕揉,揉得緩慢,語氣也緩慢:「你如今這脾氣是比我還要火爆,我本來也想罵他,可看著他給你磕頭賠罪又捨不得了,你有氣把他叫進來罵,外頭冷。」

已過了酉時,天晚欲雨。

唐枕書任由趙旌眠捏著自己的手腕揉捏,過了好半晌才有些不自然地問:「他自己來的?」

「不是。」趙旌眠搖頭,「小東明陪著來的。」

明顯是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唐枕書眉梢落了落,襯得一顆淚痣更紅,「外頭冷,別把小東明凍壞了,讓他們進來吧。」

趙旌眠意料之中地笑了笑,出門把梅硯和東明叫了進來。

跪了太久,梅硯臉色泛白,邁過門檻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但面上仍是那副疏淡的樣子,進門就又跪下了。

唐枕書看也不看他,只對後面的東明招了招手。

「小東明,過來讓先生看看你,走的時候還是個孩子呢,怎麼都長這麼高了?」

東明捏著衣擺挪著步子走到唐枕書身前,本來是想給自己家主君說兩句好話的,一抬眼卻看見了被唐枕書拍在桌案上的那副字,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唐先生的字又有些不一樣了,似乎更精進了。」東明雖有些侷促,但並不拘謹,湊過腦袋就去看唐枕書那副字。

看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小人認得這篇詩文,是……《贈白馬王彪》麼?」

下首跪著的梅硯眼眸微垂,肩膀幾不可查地顫了顫。

唐枕書像沒看到,含笑摸了摸東明的腦袋,「奔波一路,小東明也累了吧?去把客房收拾收拾,要是餓了就去廚房,鍋里有你趙先生白天做的醪糟湯圓,自己熱熱吃。」

東明年紀小,但不傻,一聽就知道那客房是給主君收拾的,也知道唐先生這是有話要對主君說。

他躬了躬身,忙退出去。

趙旌眠親自將門掩好,見外面已經淅淅瀝瀝落下了幾個雨點,連綿了半個月的春雨偃旗息鼓,終於捲土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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