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驚覺也是一笑,而後便沉默著不說話了,宋瀾覺得氣氛有些冷,忍不住又問:「世子還沒說呢,怎麼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喝酒?」
段驚覺「哦」了聲,薄唇輕抿,解釋道:「侯爺他喝多了,在尚書府的客房睡下了,臣不好先走,就出來看看月亮。」
宋瀾順著他的目光往天上看過去,只見一輪清月懸在天心,將圓未圓,邊緣罩著一層朦朧的雲霧,倒比真真切切的月亮還要好看許多。
「對酒邀月,世子果真是好情調啊,不像子春,就只會喝渾酒。」宋瀾低下頭看了段驚覺面前的酒壺一眼,笑道,「聞著像是竹葉青,這是你們南詔人愛喝的酒吧。」
「是。」段驚覺從一旁拿了個新的杯子,替宋瀾續上了一杯酒,才又說,「大盛與南詔通商往來不斷,這酒也就傳到了盛京,臣雖在盛京,卻也能時常喝到家鄉的酒,全要感謝陛下天恩。」
宋瀾饒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嘴角的唇線抿起來,眼神中露出一絲精明的光。他捏著面前的酒杯,語氣悠悠,「有意思,你平日裡可不愛說這冠冕堂皇的話啊。」
段驚覺素來是個清冷慣了的人,要從他嘴裡聽到這麼一兩句感恩戴德的話,的確能算得上是件稀罕事。
段驚覺倒是從容,自顧自地抬手飲盡了面前的酒水,才笑著說:「大盛朝律什麼時候有這樣的規矩了,臣想說句感恩戴德的話都不許。」
他的語氣越像是在開玩笑,宋瀾打量他的目光就越深沉。
都是命里含著金鑰匙的天潢貴子,只是命同運不同,段驚覺沒有宋瀾這樣的好福氣可以如登大寶,就連個閒散王爺也做不得,只能頂著這世子的名頭在盛京城為質,旁人明面上尊他一聲「南詔世子」,背地裡喊得卻都是「南詔質子」。
很是屈辱。
「世子說笑了。」宋瀾也喝了口酒,酒入喉頭便覺得清涼,他悠悠說,「前些時日江南澇災,朕向南詔借糧食,你父王二話不說就借了,這等雪中送炭之情,朕才應該感恩戴德。」
宋瀾不想與段驚覺拐著彎說話,乾脆自己挑了話題拿到明面上來說。
段驚覺倒是因為這話明顯一怔,似乎沒想到宋瀾能這麼快人快語,索性笑了笑,臉上的紅暈也在一瞬間淡了許多。
他的聲音總是含雪又渡春,「陛下應該看得出來,南詔不會向大盛發難,日後也會常往常來,陛下有需,南詔無有不應。」
「世子,你是在跟朕下保證嗎?」
段驚覺一雙柳眼眨了眨,被夜風拂起的髮絲捲起好看的弧度,沉著眸子看向宋瀾,道:「如果陛下需要這樣的保證,那臣就下這樣的保證。」
宋瀾不說話了,他們坐的是涼亭里的石凳子,並無靠背,他便伸手拖著下巴坐著,亦是一副懶態。
良久之後,宋瀾才道:「世子啊,你在盛京為質多少年了?」
毫無遲疑地答:「十六年了。」
他在盛京城的日子比南詔還要多。
「十六年了。」宋瀾感慨般地嘆了一聲,臉上的笑意卻漸漸淡了下去,眼眸微揚,「之前少傅就跟朕提過世子的事情,他勸朕早些讓世子回去,可惜朝中事多,南詔王……南詔王也不能讓朕完全放心。去年幽雲二州的那場雪災,若非少傅說動了左相親自出面,南詔王是不是就沉不住氣了?今年江南洪澇,南詔王一出手就是五萬石糧食,朕不懂感激地說一句,這可真是好大的手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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