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總領,怎麼了?」
廖華的神情非常急切, 伸手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交給梅硯, 說:「梅少傅,這是從錢塘空山別院寄來的一封信。」
一封信。
梅硯接過那封信, 見信封上並無提款,不免心生詫異,再一看, 信封上微微泛著褶皺,紙張微涼,竟讓人一下子想起了錢塘江的梅子黃時雨。
宋瀾聽見聲音也披了衣裳走過來,看到那封信先是皺了皺眉, 然後問廖華:「那送信的人呢?」
「是驛館中的人, 此刻在院中候著。」
「叫他進來。」
廖華便出去叫人, 這當頭兒,梅硯已經回到桌前坐了, 逕自拆開了信封。
紙張輕薄, 捧在手心裡猶如一片蟬翼,而那紙上的墨跡卻又顯得極其厚重, 像是有什麼濃烈的情緒一下子在這薄薄的紙張上炸開, 但入目也不過十個字。
——大道如青天, 何處不能出。
宋瀾瞥了一眼, 緊接著便面露詫異, 抬頭看向梅硯:「少傅?」
梅硯應聲將信紙合上了。
那是唐枕書的字。
這麼多年來,梅硯一直覺得他翁翁那手字可以稱得上是舉世無雙,自然也可以說是天下獨絕,可要再從中品出什麼味道來,梅硯又總是說不清楚。
與其說是說不清楚,又不如說是看不太懂。書法大家寫狂草,多半是張揚恣肆不拘一格;書法家寫行書,又多是瀟灑飄逸靈動活潑;至於寫楷書的,自然是方方正正規整有度。
可唐枕書與他們都不一樣,他的字介於行楷草隸之間,筆畫有直有曲,墨跡有濃有淡,字字整齊而又不覺死板,字字不露鋒芒卻又字字鋒芒畢露。
那是書生意氣的少年郎提筆寫下的激揚文字,只一筆便足以點醒眾生。
到如今,年少的風華已走遠,青春正好的才子已是遲暮之年,而那一身的浩然正氣與這這一手舉世無雙的字一樣,分毫未改。
許多年前,盛京城裡人人可知的一句詩就這樣吟唱入耳:
——青山驟亂,水因風款。
——少年腰肢折不斷,執筆斬破人世卷。
梅硯忽然閉上眼睛,這麼多年了,翁翁這手字,他終於看懂了那麼一點。
宋瀾看著梅硯的情緒漸漸靜下來,一顆懸著的心也漸漸定了定,他把手搭在梅硯的手背上,再度問:「少傅,這是外祖的字吧?」
梅硯點點頭,張開眸子,杏眸之中盈盈閃著些不知名的光暈,他將手中的信紙裝回到泛舊的信封里遞給宋瀾,然後才對宋瀾說:「這是翁翁寫給上玄真人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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