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毓早已經於心不忍,他在梅硯身邊蹲下,一手輕輕墊到梅硯膝下,然後才溫聲說:「姨娘臨終前才與父親母親說了自己南詔郡主的身份,後來南詔內亂平定,又與大盛求和,父親便將姨娘的遺骨送回了南詔。母親臨終前說的是,若有一日你能到南詔去,記得祭拜你的生母,亂世之中,她也是一位奇女子。」
話音落下,梅硯朝著南俯身叩下。
跪拜亡母。
梅毓很快就將他扶起來,梅硯情緒激動,又跪了太久,已經有些站不住,便被梅毓按著坐在了椅子上。
梅毓嘆了口氣,說:「你要去南詔,我不攔你,但這件事必須同你說明白,你的身份不同於常人,父親與姨娘的情分終究沒能淹沒在歲月長河裡。你此去南詔並非只是為了陛下,你與陛下的肩膀上,還擔著整個家國,切不可以小失大,因私誤公。」
梅硯臉色蒼白,眼淚洇濕了衣領,流過頸上那道早已經看不出來的疤,分明已經顯出幾分狼狽,卻由內而外地透露出一股青竹寒梅般的堅毅。
他是梅景懷,是聞名遐邇的太子少傅,是當帝王親封的光祿大夫。他曾逼死先帝,說臣罪丘山,也曾被軟禁在宮,作囚徒困宥,如今又知身世糾纏,留有兩方血脈,卻仍是整個朝臣殿上最清白的那個人。
因他心有澄明,經風雨、沐塵世,風雪未覆面,塵泥未染心。
梅硯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殘淚,隨即又露出一雙清目,堅定點頭,道:「兄長,景懷明白。」
梅毓抬手扶了扶他的肩膀,素來沉穩的臉上也露出了淺淺的笑意,又問:「打算何時動身?」
梅硯抬眸:「最遲明日就動身,但走之前,我還要見一個人。」
——
梅毓怎麼也沒想到他想要見的這個人會是宋南曛。
彼時宋南曛尚在國子監讀書,梅硯索性親自去了一趟,梅毓不放心,便也跟著過去了。
更出人意料的是,宋南曛正坐在國子監的書舍外面抱著膝蓋哭,半大的少年郎哭得鼻涕不是鼻涕眼淚不是眼淚,盡數抹在價值不菲的紅袍上,平白無故生出些喜氣來。
他瞧見梅硯與梅毓進來,稍稍止了哭,卻沒理人,轉過身又抱著膝蓋開始嘟囔。
梅硯走近了才聽清楚他嘟囔的是什麼:
「天橋底下蓋小被,小被裡面抹眼淚,抹完眼淚無所謂,逢人就說啊對對對……」
梅硯失笑,梅毓的嘴角卻幾不可查地抽了抽,皇室子弟里出宋瀾一個無賴也就算了,怎麼如今又多了一個宋南曛?這江山還有指望嗎?
梅硯彎腰問坐在台階上的宋南曛:「郡王這是怎麼了,你先生又罰你抄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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