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他,總是很不願意提起家裡。」李朝聞想裝作不經意間問出來:「他怎麼那麼討厭你阿爸啊?」
書語看透了他想打聽什麼,但懶得戳穿。
「我也討厭啊,為了他兒子,他可以讓我們都去死。」她的感情總是很平淡,講起愛恨情仇就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可能誇張了啦,但差不多喔。」
李朝聞點了頭,其實他根本無法想像,也無從對這句話感同身受。
唐人街的冰淇淋店也是中國人開的,但味道挺正宗,小李點了開心果味和榛子味,濃厚的堅果醬在舌尖融化,但他沒有心思回味。
「除了弟弟,還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嗎?他說,不知道怎麼跟我講。」
書語濃密的睫毛眨了眨,她的軀殼已經長成了,可大眼睛很天真,完全是孩子的樣子。她童言無忌道:
「哦,那應該是他阿媽跟我阿爸上|床吧。」
李朝聞至少有五秒沒有呼吸,震驚讓他覺得身體似乎在別處,譬如在天上綻開的禮花里,或是晝夜不停工作的冰淇淋機里,怪誕的想法把時間抽離,好讓他有時間,聽明白這句話。
妹妹舔了口檸檬甜筒,繼續道:「這算什麼?所有人都要被他利用的。我根本沒放心上,好早就開始啦,阿嬤也知道,只有我哥是最後知道的。」
知道父親的真面目時,於淑妤還是孩子,她的某一部分停止了長大,永遠地失去了信任的能力,而於磐被塑造又摧毀,尚有已長成的骨架,在支撐他的善良慈悲。
「他超幸運。」書語說。
她的嘴唇和於磐很像,鼻子仔細看也是像的,李朝聞為他們感到心痛,他一直張著嘴,冰淇淋化到牛奶淌到手心,都沒有去擦。
「那你媽媽呢?」
「瘋了,說是遺傳,可能我到三十多,也會瘋。」書語甩了一下她的短髮,說:「也可能是我阿爸騙人的,他逼瘋的。」
李朝聞聽傻了,他陽光普照的人生中,從未遇見過如此坎坷的身世。
世界仿佛被冰凍,除了甜筒。
啪。
李朝聞手裡最上方的冰淇淋球,順著蛋筒往下掉。
他憑著本能拿嘴去接,棕色的冰淇淋塞了滿嘴,鼻頭上則沾上了綠的開心果醬。
「哈哈。」書語臉上浮現了她最大程度的笑容:「他說的沒錯,你真的可愛得要命。」
走回去的路上,李朝聞緊張得不斷往外呼氣:今天是除夕,他不想因為自己剛知道這些,而讓於磐回憶起亂七八糟不開心的事情。
書語不相信感情,但眼前的人似乎樂在其中,她問:「你們談戀愛天天互相演戲,不累喔?」
「那不叫演戲,」小李笑眼彎彎地解釋道:「不過,可能是要誇張一點,或者要多過腦子,你哥很沒有安全感的。」
書語不解:「按你們的定義,愛人不是至親嗎?至親都不能坦誠相待?」
這就是個哲學問題了,李朝聞暫時還沒水平回答,他只知道他和於磐,都在努力接近那個最完美的平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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