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算了大半個夜晚,白髮鬢霜的老父親還是艱難的挺直了被時間塵世壓彎的脊椎。
在那個夜晚,他選擇了做出妥協。
這樣子的妥協伴隨著多少心酸與卑微,誰也不知道,就連旁邊低沉的月光也無法知曉。
熟睡在另一座牆之外的怡萱,也不知道。
徹夜失眠之後的第二天,怡立忠來到了工廠,收到了來自各個工友的祝福。
「老怡,恭喜啊!」
「您兒子考的那麼好,來日一定有出息的很啊!」
「怎麼樣,準備去哪裡啊,Z大嗎?」
怡立忠沉默了一些,隨後繼續揚起笑臉。
「我不懂,兒子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我能做的,就是給他多攢點錢。」
「對了對了,我想給兒子買個智慧型手機,最近有沒有打工的路子?」
可是這些話,怡萱不知道,怡立忠也不會主動講。
可能是骨子裡的那些封建想法,又或者是從小怡立忠就不是一個健談的人,否則也不會這把年紀孤家寡人,唯一一個兒子還鬧了脾氣。
他沒有說出自己暗自的妥協,怡萱只當與父親冷戰。一直到那日徹底的爭吵之前,父子兩一日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
爭吵後的第一天,怡萱沒有發覺怡立忠的離開。
第二天,他覺得有些不對。
第三天,怡萱衝到了怡立忠打工的塑料工廠,卻沒有看見自己父親的身影,只見到了狄凡。
狄凡神色疑惑,衝著怡萱回答:「孩子你別著急,可能是你父親他這幾天去別的工廠打工去了,沒來得及趕回來,你再等等。」
「別的工廠?」
狄凡一臉疑惑:「你不知道啊孩子?」
「你父親說,想給你買個手機,所以去給自己找了新的工作,現在一天千兩份工。」
「.......持續多久了?」
「應該有個快一個月了吧。」
直到這個時候,怡萱才想起父親逐漸彎曲的脊椎,好似坍塌的山脈,臉色上的精神變得非糜,就連唇色都開始蒼白。
怡立忠,58歲,於十年前開始嘗試主動獻血,是獻血中心的第一批反覆使用器械的實驗人員。
在獻血之前,需要交售抽血所使用的器械費用,最終通過獻血的血量多少,得到相對應的金額。
怡立忠為了儘快拿到給兒子上大學的錢財,選擇了賣血。
可是一次次的賣血,一次次的購買器械,算不少一筆小錢。由於知識的缺乏,他選擇了主動成為器械反覆使用的實驗人員,簽署了一份喪失人權的合同。
長達一個月的每日獻血,使得怡立忠得到了相應的大量金額,可他的健康也隨之流逝。除卻血液帶來的虛弱,器械的反覆使用也滋生了當時那個年代難以搜查的細菌。
怡立忠得了愛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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