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聽你的話,一定爭氣。媽,要不要,去,醫院啊,你流了好多血,好多,媽,疼嗎……」李岫哭得抽抽噎噎,上氣不接下氣,話都有些說不清了。她用手指死死地壓著母親的傷口,瞳孔放得很大,裡面充滿了恐懼。
她害怕,害怕母親失血過多,害怕母親會死。
「沒事,媽沒事。你學習吧,我出去包一下就好了。」說著,母親從抽屜里拿出一個裝藥的鐵盒子,用力吸了吸鼻腔,腳步虛浮地往外走。
走到門口,她的身子晃了晃,又停了下來,用那隻沒受傷的手扶著門框,艱難地扭過頭叮囑道:「地上的碎片別亂動啊,等下割傷了,我等會兒來收拾。」那腔調無比溫柔,卻是有氣無力的溫柔,仿佛剛才那場激烈的爆發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十八歲的時候,想法都沒那麼複雜,李岫也一樣。她單純地認為,一切應該已經過去了。只要她努力學習,下次考試重回榜首,母親肯定就不會再亂發脾氣,傷害自己的身體了。然而,她萬萬沒有想到,真正的風波才剛剛開始。
第二天,那個被陽光切割得支離破碎的下午,班主任陳老師把李岫的母親叫到了她的辦公室,帶著一臉凝重和憂慮,以一種近乎悲痛的口吻告訴母親,李岫好像早戀了。
第19章 二零一三年19
暴雨將至,天青得厲害。大片大片的黑雲從彌勒山的方向湧進城裡,眨眼間,就再不見一隅晴朗的天。
到達粉店,阿清仍和上次一樣,躲在遠處的牆根兒底下抽菸。他總是進退有度,與他人保持著舒服的距離。
粉店只營業到上午十點,這會兒已經打烊了。古色古香的雕花木門緊緊關閉,戶外的桌椅全都收起來了,衛生也打掃的尚算乾淨,只留下一地黑得發光的油污難以清洗。被太陽暴曬了這麼一上午,散發出一股子刺鼻的氣味。
李岫獨自一人朝著那緊閉的木門踉蹌而去,腳步虛浮又遲緩。可能是她喝了酒不太舒服,也可能是心裡頭猶豫又忐忑。冒然來見母親,是她衝動之下做的決定。有點兒冒險,也有點兒激進。她全然不知母親是否願意見她。即便見了,又會不會像上次那樣,揮舞著菜刀朝她砍來。
無妨。即使真的砍了她,她也不會有半句怨言。
李岫畢恭畢敬的站在門口,敲了許久的門,卻無人應答。她把臉湊近門板,試探著朝裡頭喊了一聲「媽」,依舊無人回應。
山雨欲來,天黑如夜。一陣狂風驟起,吹滅了阿清手中打火機剛躥出來的猩紅火焰,也吹亂了李岫那一頭海藻般的長髮。
阿清收起打火機,抬頭看了看壓在頭頂上那片黑壓壓、沉甸甸的雲彩,本想走過去勸李岫離開,可遠遠望見那個執拗身影仍在用力的叩門,抬起的腳便又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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