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不知誰家院裡,隱約傳來京胡與皮鼓的樂聲。
在奶奶的白柳齋中,白鷺洲身上那襲在外面稍顯不協調的旗袍,在這裡竟顯得正正好。
旁人都說,白碧英的三個後代孫輩中,大孫女白鶴丹早年不幸意外去世,二孫女白鵲起終日吊兒郎當混跡污濁商業場,唯有這三孫女白鷺洲,承襲了白碧英年輕時的一注風華。
鄰居們有時來白柳齋串門,偶爾會看見來探望爺爺奶奶的白鷺洲。
看她坐在古檀木椅子裡,總是一身素雅旗袍,玉翡壓襟,冷白細膩的皮裹著纖細漂亮的骨骼,典雅美麗得仿佛一幅國畫。
看她起身,沉靜優雅地彎腰為來訪的客人們沏茶,旗袍在細瘦腰身上疊出織錦的細褶。
然後他們就會忍不住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感慨:
白老闆的血脈走到今日,怎麼就只有這一個白鷺洲,還能續著些許舊年梨園古味兒了呢?
鄰居們還會環視著白柳齋,嘆道:
這裡真是時光未疊,古意未消。
倘若白家這位小孫女是一棵不逢時的橘樹,這院落中,便有淮南盛春呢。
白奶奶叫老伴兒去拿湃在玻璃碗裡的水果來,給兩個小孫兒吃。
二姐的手機突然響了,忙跑去枯井邊點上一根煙,叼著煙打電話,像是在處理生意上的一些急事,叉著腰在井邊來回走。
奶奶催她趕緊打,一會兒果子就不涼了。
二姐咬著煙口齒不清地敷衍答應。
白鷺洲坐在小茶几邊,聽著爺爺給她倒茶的淅淅瀝瀝聲,目光出神地望著枯井那邊。
……不知為何,她忽然又想起一點有關於池柚的往事。
十三年前。
她還在雲州三小任職實習時,有一次,池家的醫生們舉家去國外參加一個什麼活動。
那一天傍晚,池媽媽慎重地將小池柚交到了白鷺洲的手上。
池媽媽:“拜託您,幫忙照顧小柚子一個禮拜吧,拜託,拜託拜託了。”
白鷺洲:“為什麼找我,不找班主任或其他老師呢?再不濟,也有那種專門幫照顧小孩的機構什麼的,都比我要專業。”
池媽媽:“抱歉,小柚子她就是要您,哭了一晚上,我也沒別的辦法。這孩子平時幾乎不怎麼向我提要求,更別說這麼固執地提什麼要求……所以拜託您了,實在是感謝,真的不好意思……”
池媽媽的態度太過誠懇,站在一旁的池柚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人也心虛。
白鷺洲眼眸垂下,默默心想:
……算了,反正也不是沒有幫忙照顧過親戚家的小孩。
放學後,白鷺洲第一次帶著池柚回到白柳齋。
小池柚到白柳齋後,十分地乖巧聽話,老老實實地坐在掛滿爺爺書法的房間裡,兩個腿在椅子邊晃來晃去,趴在木桌的玻璃板上寫作業。
白鷺洲坐在池柚身邊,寫之後要用的教案。
池柚很聰明,不怎麼需要輔導。所以兩個人不說話,只坐在一起,各做各的事情。
窗外的石榴樹正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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