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錢可以待在她想像里作為一個個逐漸被池柚染上意義的數字,可以買一張機票只為了進機場給池柚拎行李,可以換來老師傅的秘制芒果酥做法,也可以成為兩個人私奔到天涯海角的後盾。
卻唯獨,不能在此時保一條她最想留住的命。
“……我懂了。”
白鷺洲低聲說道。
醫生似乎想安慰一下白鷺洲,但他又覺得自己不該越過職業道德,隨意給人希望。於是無奈地嘆了口氣,說了聲再見,便離開了。
白鷺洲聽見“再見”兩個字,覺得像是有一支鋒利的鋼筆,狠狠地劃破了她心底最後一張薄紙。
病房裡只剩下她一個。
她獨自站立了很久,才僵硬地轉身,重新在池柚身邊坐下。
白鷺洲對著池柚沉默了一天,在此刻,才動了動嘴唇,開始試著和昏迷的池柚說話:
“你知道嗎,剛剛,我突然想到很久以前,讀到過的奧茲的一段話。”
她短暫地停頓,潤了潤嘴唇。
“他說,悲劇只有兩種終結方式,一種是莎士比亞式,一種是契訶夫式。莎士比亞式的悲劇結束時,儘管天空上也許盤旋著某種正義,舞台上卻已經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屍體。與之相反的是契訶夫式的悲劇,結尾時每一個人都感到幻滅、苦澀、心碎、失望、精疲力竭,但是都還活著。”
白鷺洲看著池柚,忽而笑了一下。
“我們兩個,不會同時走向這兩個悲劇吧?”
你在正義的天空下死去。
我在精疲力竭與痛苦中活著。
池柚睡得很寧靜,身體幾乎看不到呼吸的起伏。
“醫生走的時候,你聽見了麼,他和我說‘再見’。”
白鷺洲的聲音越發地輕。
“但你不會和我說這兩個字的,對嗎?”
白鷺洲坐得很直,沒有試圖前傾去靠近池柚一點,也沒有伸出手去撫摸池柚的臉龐。
她像是平時給學生授課般,正襟危坐,眉眼內斂。
“我相信你,你向來是很負責任的一個人。”
“你永遠都會為自己的選擇和說過的話負責。你對和柴以曼的三個月負責,對你收斂的逝者負責,你沒有理由不對我負責。”
“你答應過我,你不會離開我的。”
白鷺洲的眼眶漸漸紅了。
“你答應過我,走出那個遊戲後的現實里,你不會騙我的。”
白鷺洲的眼淚清淺地從眼角滑落。
“我也……還欠你很多事情。我還沒有帶你去見見我的母親,還沒有正式把你介紹給爺爺奶奶,還沒有告訴所有人,我們已經在一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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