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琳菲看不清她的表情，於是拿出手機，調到遠景拍攝模式觀看。

紀秋翻著翻著，眼裡突然亮起一點奇異的顏彩。那是一隻螞蟻，正費力的搬起一塊就要將它身體淹沒的食物。紀秋的嘴角彎了一下，動作比在人前的任何時候都要生動，然而那笑容分明是冷的。她手指一動，瞬間將螞蟻，連同它背上的米粒碾了個粉碎。

她猛然縮回手，一閃而逝的愧疚之後，是長時間的懊悔和茫然，還有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恐懼。

肖琳菲偏過頭，思考著這一段自己會如何演。

紀秋的手指突然在地上狠命地刨了起來。她顯然有自閉的傾向，指尖的動作刻板重複又歇斯底里，仿佛在與某個看不見的自己做著抗爭。然而臉上的木然又表明著她還是那個安靜站立在自己世界中的看客，眼前這個滿手塵土指甲開裂的瘋女人分明與自己無關。

紀秋自己也不知道是以何種心情埋葬的那隻螞蟻，她的手顫抖的厲害，眼神卻又平靜的可怕。兩種違和的狀態就那麼順理成章地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如果忽略掉她整理衣服時一系列機械教條的動作，沒人會懷疑這個面容姣好的少女有精神上的問題。

紀秋拿出紙巾擦完手，強迫症般的將其折成兩個指甲蓋大小的小方塊才扔進垃圾桶。抬眼，正對上校道上將落未落的夕陽。

肖琳菲屏住呼吸，她記得這一段，旁白的畫外音是：紀秋茫然。夏天的出現無疑給她十幾年的灰暗生活帶來了不一樣的光彩。然而面對這份熾烈的友誼，她卻害怕了，她渴望光和熱，又害怕光熱退走後，重新冰封的世界。那是一種比堅冰本身，更為冰冷的黑暗。

出乎肖琳菲意料的是，顧墨並沒有像一般演員那樣直接將頭扭向背對太陽的方向。她的眼睛不知盯在某種角度，隨著日頭西斜，剛才還盈滿眼底的光彩漸漸消散，只餘一片空落落的黑。

紀秋不需要愛，沒人會給她這樣的人愛。即便給了，也只不過是註定收回前的惡意耍弄罷了。

肖琳菲從很早就停止把自己帶入角色，只是靜靜觀賞著顧墨的表演。她自認為自己不是能詮釋這種複雜內心人物的料，以後也不會接這類角色。這種角色演多了可是會精分的，肖大小姐有大把的美好時光還沒有享受，自然不會吃飽了撐的以身犯險。但這並不影響她佩服對方的演技，也不會妨礙她借著求教的名義找小姐姐搭話。

觀摩的問題她都想好了：如何演出真正的自閉，而不是精分？

她看了看包里的保溫杯，裡面是上好的羅漢果茶。她上網查了的，這種茶口感清甜又不會發胖，是很好的解暑飲品了。離下場戲還有幾分鐘的拍攝空隙，她得趕緊拿給小姐姐潤潤嗓子。

顧墨的這場戲剛拍完，一群助理便擁了上來，擦汗的擦汗，遞保溫杯的遞保溫杯

肖琳菲自然被這堵水泄不通的「人牆」擋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