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低頭，看著紙上的字，筆鋒銳利有力，仍然和平時的沒有區別。

但是只有自己知道，心亂的時候是寫不好字的，哪怕描摹出形狀，還是寫不出真正的意蘊。

輕輕嘆口氣，沈晚放下手中的毛筆，沒有來得及收起剛才寫下的字，便聽到外面腳步聲站定的聲音。

她抬頭，看到書房外面站著的沈書。

「晚晚。」沉緩的男聲在她寫完之後才開口。

走到書房門口，把門微微打開些，讓沈書進來，「父親。」

「有煩心事？」沈書看著桌上還沒有乾的墨跡。

沈晚的字是他親手教出來的，所以從字上也能看出沈晚此刻的心情。

桌上放著的玉硯，還是她從楚府出來的時候帶回來的。

當然，還有紙墨旁邊的桃枝。

沈晚想起白日見到的楚芷黎，聲音低了些，「沒有。」

她自認為這還算不上是「煩心事」，只是因為這件事對她太過生疏。

是的，只有生疏，而沒有煩心。

無論是定婚還是成親，都遠遠在她的認知範圍之外。

三年前，在及笄的時候，有不少人送上祝福，但話里話外卻都離不開所謂的成親。

仿佛她長大之後，終於脫離了父親和母親的依附，卻必須要馬上找到下一個人，成為他或她的依附品。

都說這是千百年來的傳統，但是為何傳承的夠久便是足夠正確的事情。

真正的道理怎麼會只能用時間來證明。

她當時比起現在還要小不少，也沒有現在的忍耐和大度，記住說這些話的人，之後將他們送來的禮物變賣後，施粥送給了城外的乞丐。

所以當父親前日和她說起成親這件事的時候，內心還是格外反感。

「那你對楚姑娘還滿意嗎？」沈書到底還是疼自己的女兒，他的眼裡也閃過複雜。

朝中的局勢已經變得格外嚴峻，他不能眼睜睜的真看著沈晚進入宮牆內的牢籠。

書房的書架上擺滿了書，其中有不少孤本，都是沈書用自己的俸祿從各處淘回來的。

可以說是沈家最為富有的一處地方。

沈晚看向書架上的書，視線凝住一瞬，隨後舒眉笑笑，「我和楚姑娘才見這一面，怎麼能說滿意不滿意？」

桌上的桃花枝與這裡還是不太相稱，但是沈晚也沒有將其丟掉的想法。

「好，這幾天你有時間多和楚小姐接觸接觸。」沈書嘆了口氣。

哪怕現在沈晚說不滿意，他也不能改變這個局面。

所以他剛才的問題，也不過是想從沈晚的口中聽到所謂的「滿意」又或者是「喜歡」。

這樣他心裡的愧疚感才能輕上半分。

哪怕他現在已經是尚書，勝過不少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和九品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