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監牢里,許多與他遭遇相似的人,早已經瘋了。但他仍像是未被關到這裡之前那樣,除了外表的狼狽,看不出一絲焦躁與痛苦。
容和和一眼就發現了,這人的雙眼只剩下了空蕩蕩的眼眶,正如她在奚夷簡的回憶中所看到的那樣,面前的人寧肯親手將自己一雙眼睛燒成灰,也不願意讓它們落在六壬谷手裡。
但他似乎並未對此感到過遺憾,此時此地,甚至還能與她說笑,「三百年前的十洲會武,曾與姑娘有過一面之緣,只是姑娘那時仍是滄海島弟子,依師門之命掩去相貌,到底是無緣得見真容。如今有幸重逢,偏偏已是目不能視物,實在是可惜。」
「你怎麼知道是我?」容和和對他的坦然感到驚訝,但卻更好奇他是怎樣認出自己的。
「你不是也認出我了嗎?」那人微微坐直了身子,牽動了鎖著四肢的鐵鐐在地上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響,但很快就被他用笑聲掩了下去,「我還未說我是誰呢。」
「壬北。」容和和耐心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目光落在那牢牢禁錮著他的鐵鏈上。
壬北卻偏了偏頭,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眼神正注視著自己,兩隻胳膊艱難地往後挪了挪,把鐵鏈掩在陰暗處,「從前倒是未曾想過會與姑娘相識於此。」
想當年,他們一個是滄海島的天之驕子,一個是六壬谷的當家高手,在奚夷簡未曾在這海內十州聲名鵲起的時候,人人都說,只有六壬谷的壬北與歡喜姑娘最是相配。可如今時過境遷,又有誰能想到,兩人竟會在這樣的情形下相見?
沒時間多「敘舊」,容和和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鎖著這人的鐵鏈上,「跟我走。」
「求之不得。」對方很快笑了笑,但這笑容里更多是無奈和苦澀,「只要我走得了。」
他曾是這六壬谷的第一高手,哪怕被逼至絕境,也不會就此放棄逃生的希望。只是即便眼下的形勢容不下他再忍辱求全,這束縛了他三百年的禁錮也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掙脫的。
容和和相信這人在被關押的時候一定想過不少逃脫的辦法,壬一他們更是耗盡了心力來救他逃出牢籠,但最終卻是無濟於事。是這些人無能嗎?不,是因為海內十洲幾乎無人能攻破這堅如鐵壁的監牢。
何況,現在的形勢等同於他們兩個人都被關在了這裡。
容和和不是不自量力之人,她很清楚,自己現在唯一能倚仗的就是手中這把屬於東明君的神劍。但這寶物雖是舉世難得,卻也要分人來用。海內十州曾有許多人視這柄長劍為至高無上的寶物,卻往往忘記一點——執劍的人是東明君。
因為執劍的人是東明君,所以這把劍才所向披靡,少有敵手。
但如今,寶物還是那個寶物,執劍的人卻成了遠遠不及東明君的蓬丘上仙。容和和將劍尖直指那鐵鏈時,心裡還殘存著對這寶劍的敬畏,只是再一抬眼望向牆邊的那個男人,那份忐忑便成了決心。
或許是察覺到了發生的事情,壬北微微偏了下頭,判斷了她的方向,便盡力將那被鐵鏈鎖住的雙臂向上抬了抬。他這個動作做得恰到好處,容和和將劍劈下的時候也沒有想像中那般費力。但劍尖與鐵鏈相觸濺出道道火光,晃得兩人都忍不住閉了閉眼,被劈過的鏈子上卻完好如初,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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