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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令腳下步子頓住,不禁皺眉道:「那屠戶連她長什麼樣子都說不出來,他是如何尾隨的?又如何跟到住處,發現這兩人是白燈匪?」

封城以來剿匪手段酷烈,在這樣的高壓下,有人藉機報復平時有齟齬的人,空口白牙地誣陷也不是稀罕事。左右,只要被打上疑似白燈匪的罪名,犯人就很難活著從大牢里出來了。

師爺愣了愣,訕訕搓著手道:「您說的是,咱們之後再提了那屠戶過來細細審問。但那男人千真萬確就是個白燈匪,抓他的時候,光天化日底下,他用妖法把一個人活活給咒死了!而且這人犯過的重罪只怕還不止這一項,侍郎兩刻以前就進去審他,現在還沒出來呢。」

與此同時,一把帶血的鞭子帶著風聲重重抽過。

這座大獄一個月里已經拷死不計其數的犯人,周圍的血腥氣已經凝聚成一種如有實質的陰冷,仿佛那些哭號的冤魂還在徘徊不去。

此刻,被綁在刑樁上的少年渾身已經遍體鱗傷。

為了拷問他,獄中請出了最結實的牛皮鞭子,蘸著鹽水抽下來,他渾身很快就已經皮開肉綻,鮮血順著腿流在地上,在地上匯成小小的一灘。

他微微喘息著,每次呼吸間,都有血沫從嘴角流下。

從睜眼開始,除了喘息,他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其實,這樣級別的謀逆大罪,是否坦白無非是凌遲還是斬首的區別,只是為了少受點活罪。但結結實實的幾十鞭抽下來,如果不是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獄卒還以為自己抽到了稻草人身上。

獄卒戰戰兢兢地望向端坐在太師椅上的廖侍郎,有這樣級別的官員在場,是否接著拷問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而且這個年輕匪徒的骨頭未免也太硬了些。

寧昀這幅態度,廖維祺倒也不怒,只平靜地向前傾身。

「你不說也無妨,我來替你說。」

「二月初六卯時,你和一個女匪闖入了付屠戶家。」廖侍郎道,「其實那一天,你們在洛陽城中不止做了這一件事吧?二月初七那天的清晨,劉府的下人進入劉映秀房中,卻發現他已經倒在血泊里,周圍還橫七豎八倒著幾個手提白燈的匪徒。」

「元宵節之後,你們被堵在城中插翅難飛,索性鋌而走險,想豁出去再刺殺一位朝廷大員。但你們沒料到,劉映秀戎馬多年,告老還鄉之後也不是好對付的。他力戰不敵,死前卻還是殺掉了四個刺客——那天派過去的恐怕不止這些人吧?讓我猜猜,那個女匪也在刺殺的隊伍里吧?你和她就是在那時失散的,現在才這麼想知道她的下落?」

「其他同夥或死或傷,但你不一樣。他們是外來的教士,在城裡只能東躲西藏,而你這三年來一直住在洛陽,以仵作的身份混跡在人群里,繼續偽裝下去並不是難事。」廖侍郎搖頭,「只是百密一疏,你沒有想到,付屠戶從那天開始就盯上了你。」

少年望著他,嘴角像是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這樣的笑容已經接近挑釁,廖侍郎沉沉盯了他片刻,又從懷中取出了一物,推到面前的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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