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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利箭一樣穿過雨幕。
蘭朔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好像根本沒有察覺後視鏡里一直望向他的視線。只是車速已經很危險地壓在了超速的邊緣,謝縈幾次想開口提醒,最後又還是悶悶地閉了嘴,繼續安靜地盯著後視鏡。
……他們兩個人之間,好像這樣尷尬沉默的時候也不多。
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這好像是她第二次進急診。
車禍來的那一次只塗了點雙氧水就可以走人,這次卻嚴重得多。
傷口不見得多深,可是接觸過鐵鏽,要清創,要打破傷風,總算還是有點幸運,沒發展到需要縫針的地步。
腎上腺素飆升的時候不覺得,現在終於緩過勁來,才覺出火辣辣的疼。
整隻右手都已經不像自己的了,醫生相當耐心細緻,可是消毒的雙氧水塗上去,那種疼法實在是直鑽天靈蓋。
清創時謝縈正忍著沒出聲,可這時他們旁邊來個打球摔傷膝蓋的小學生。小學生正嗷嗷大哭,他媽媽一疊聲地哄:「別哭了別哭了,你看姐姐多堅強,姐姐上藥一聲都不出!」
謝縈本來就是強忍著,這一聽更想哭了。少女眼淚刷一下就流了下來,肩膀頓時哭得一抽一抽。
這時一隻手緊緊攬過她的肩膀,柔軟溫暖的衣物緊貼在她後背上,謝縈微微偏頭靠過去,用另一隻手抹了把眼淚,在小學生頓時驚天動地的哭聲里,聽蘭朔逐一和醫生確認各種注意事項。
破傷風皮試要等上一段時間,謝縈坐在急診大廳里等待,而蘭朔正站在不遠的地方打電話。
似乎是對面的人在匯報著什麼,他只偶爾「嗯」一聲,又簡短說了幾句。一連接了幾個電話,他終於回到她旁邊坐下,只簡短說了句:「陳吉明沒死,但許秋冉的狀況不太好,他們已經被接去搶救了。」
「……哦。」
她想了想,又說:「這事很麻煩吧……?」
陳吉明本人是個職位不低的官員——他們夫婦雙雙被拉上救護車,更何況許秋冉現在甚至生死未卜,這怎麼也能算得上是件大事,不知道會不會牽扯到她自己身上來。
蘭朔好像很淡地笑了笑,只道:「是麻煩,不過我還擺得平。」
少女的目光落回自己被五花大綁的右手,只好又「哦」了一聲。
急診大廳里人來人往,這樣的嘈雜和忙碌,好像中和了沉默帶來的尷尬。
有大概幾分鐘的時間,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謝縈雙手平放在膝前,忽然小聲問道:「你怎麼會來?」
「我看到了你下午發的動態,」蘭朔說,「在來之前,我聽說了一件事。」
陳吉明夫婦失獨這件事算不上特別秘密,但是他們捂得嚴實,連葬禮都沒有辦,導致大部分同事都不知道,有知情的人,只當他們是悲痛過度,不願宣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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