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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畢生所愛,原來正是讓他墜入深淵的元兇。

如果他也死在滅族的那個晚上該有多好!那樣他就可以和親人們一起死去,從未嘗過人世苦痛的孩子,黃泉路上也不孤單,何必又經歷後面這些年的苦痛掙扎,顛沛流離。如果在洛陽,她像兄長那樣將他棄之不顧該有多好!或者如果七年前,她在大鮮卑山就殺了他該有多好,那樣他至少可以在自以為的幸福之中無悔無恨地死去!

兩人之中終有一死。

——在他出生那一年,高人隱隱含憂地警告過他的父母,而他所經歷過的每個預言,最終都在應踐。

這一生,他註定動盪坎坷,孤立無援。

為什麼連最後的這一點溫暖也要從他手中奪走?為什麼連這一點東西都不肯留給他!

大笑間蘭若珩俯下身去,後背幾乎已經彎成了一張弓。緊攥的手一下下砸在泥土上,感覺不到痛一般,只是那樣近乎悽厲的笑聲,仿佛狼的號哭。

——謝縈只覺忽然頭痛欲裂。

這個記憶正在崩裂,就像一面鏡子陡然碎裂,炸成千萬片,她眼前的一切景象都蒙在淒異的血色之中。接下來的回憶以幾乎無法理解的方式絞在一起,也許是那樣深入骨髓的痛苦,幾百後,記憶的主人仍然無法以清晰的畫面展現出來。

那樣的痛甚至在衝擊著閱讀記憶的人,仿佛呼吸的不是空氣,而是千萬根針扎在肺里,尖銳的劇痛,讓她的靈魂仿佛都在隨之而震悚。

雨聲。

一滴一滴墜落在地,也許是雨,也許是從他身上流下的血。

劇烈震動的景象終於平息下來,可是眼前依然是一片悽厲的血色。

她只能聽到一場哭泣的雨。

似遠似近的聲音,有腳步聲在不遠處停下。

眼前所有的景象都蒙在鮮紅的顏色之中,也許是因為臉上的血流進了眼睛,也許是因為目力消耗太大,或者他已經重傷瀕死。不過事到如今,身體上的痛苦他也幾乎感覺不到了。

已經算是天下一流的術士,在妖君的兄長面前仍然棋差一招。

白燈匪們把真相帶給他,大概是希望他們兩敗俱傷,可他已經盡了全力,卻依然取不得李慕月的性命,也許此刻無情的命運也在對他發出冷酷的嘲弄。

他早就該死去,在八歲那年,在十七歲那年。每一次掙扎著活下來,都不過只是被拋入更黑暗冰冷的深淵。

只是,李慕月為什麼還不給自己真正致命的一擊?

「動手吧。」他只漠然開口,「那年在大鮮卑山,薩滿曾經作出預言,你與我之間終有一死。是我技不如人,也無甚可說。你今日若不殺我,來日我必殺你。」

面前的人還是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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