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對面醫生大呼小叫的形容遠比這還要誇張得多,蘭朔揀了另一張檢驗報告出來,用最簡單的方式總結道:「心臟已經衰竭到這種程度,那孩子簡直就是一具能走路的屍體。」
可是1988年除夕,在她和哥哥還在界中沉睡時,沈懷月跟著父母回到老家,沈慧言夫婦語焉不詳,仿佛他得的只是一點小病,而看在叔叔眼裡,這個孩子也只是「看起來比其他孩子文靜許多」。
醫學已經回天乏術的時候,是誰在為沈懷月延續生命,沈慧言夫婦又因此而堅定地站在了什麼立場上,已經不言而喻了。
謝縈深深吸了口氣,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不知是何意味的蒼白笑容。
一個本該在嬰兒時期就夭折的孩子,被咒語延續著生命,一直長到了十幾歲,可是再強的法術也有效用將盡的時候。一對考古工作者所能做到的事情實在有限,他們無法再支付更多的代價,蘭若珩顯然不會為了他們再費更多的力氣,失去最後這一點指望,他們的兒子很快就去世了。
不過在此之後,這對夫婦依然忠實地奉行著他的命令,「沈懷月」的戶籍沒有銷去,而是移交給了另一個人,妖君兄妹也因此獲得了在人類社會的身份——可是也許是因為喪子的心力交瘁,也許是因為為蘭若珩做事的那十幾年,他們所接觸的東西極大地損耗了凡人的壽命,從那以後的不到五年,他們就相繼過世了。
除了一張舊照片,家裡沒有任何父母的遺物,謝縈也沒有哪怕一點關於這對夫婦的記憶,也許是因為除了檔案上的聯繫,他們從未真正一起生活過。
1993年,檔案上謝縈出生的那一年,「沈懷月」改了名字姓謝。
兩個孩子都隨了母姓,沈家人一直頗有微詞,可這其實是因為真正的沈懷月早已去世,而她的哥哥會和她分享相同的姓氏。
少女默然不語,蘭朔也善解人意地沒有開口,直到過了片刻,遞給她一張黑白照片。
「還有最後一件事,小縈,」蘭朔低聲說,「和我們從前的猜測差不多,現在其實也沒有找到什麼決定性的證據,不過我還是覺得,應該給你看看。」
黑白照片上,兩個青年勾肩搭背地大笑著,背後就是沈家那間荒廢已久的祖屋,那時周圍還有散養的公雞在散步。一個人戴著眼鏡,很討喜的一張圓臉,是她的「父親」沈慧言,另一個看起來開朗許多,是沈廣澤。
這個人是她父親的同鄉,從前因為販假煙還蹲過班房,在90年代卻突然聲名鵲起,成為了當時名聲最盛的氣功大師,以銜尾圓環為標誌,引得無數高官富商追捧——就是順著這條線索,蘭朔才順藤摸瓜地找到了她身上。
「從炁教演變出來的銜尾圓環,」他說,「圓環銅戒,幾百年來一直都是蘭若珩的標誌……一個前半生一事無成的人,人到中年卻突然一飛沖天,也許沈廣澤作為『氣功大師』的起勢,就是因為通過你父親的這條線,搭上了炁教。」
「然而蘭若珩本人一向非常低調,連吸納僕從都極其嚴格,絕不會這麼大張旗鼓地宣揚自己,更不可能靠這麼一個人來招納信徒……我猜,這大概是沈廣澤自己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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