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出來接的只有一個看起來很無辜的小童,眨巴著一雙大眼睛,說自己叫甘藍。問他與病人病情相關的事會開口說話,其他一概不知。
甘藍引著杜大夫走在前頭,顧衍譽跟在他們身後兩步,恨不能把這裡都翻過一遍。但一番打量下來,顧衍譽有些失望地意識到,能放心讓他們知道這裡,該處理的都處理乾淨了,不會留下什麼關於此間主人身份的線索。
屋裡陳設清爽,就是這炭盆燃得,太暖和了一些。顧衍譽受不了這溫度,脫掉了外袍,把袖子勒得高高的。
第一次見到躺在床上那個人的時候,顧衍譽幾乎被他身上的死氣所震驚,她從未見過如此具象的痛苦。若非早知這是診治對象,她會以為此人已經死透發僵。床上躺著的這個上了年紀的男人,乾枯得不太成形,他連四肢都不能完全舒展開,像個嬰兒那樣蜷縮起來。
甘藍說:「江叔就是如此,換衣吃飯都要人幫忙,以前醒著的時候會咕噥幾句,但說的話也不似人言,無人聽懂。盧老大夫從前會施針壓制,醒了就讓他再睡過去。」
顧衍譽:「江叔?他全名是什麼?」
這小童看向顧衍譽,她以為自己稍顯急切的態度使他有所察覺,未曾想這小童卻是想了一下,而後很篤定地告訴她:「不知道。」
「那你還知道什麼?」
「哥哥說,大夫是好人,問病情就說。若來其他人,問到其他事,一概說不知。」
「所以你知道江叔的全名?」
他又努力想了一下:「不知道。」
「這個不知道是你真不知道,還是你只能回答我不知道?是你自己覺得我不應該知道,還是有人告訴你不能讓我知道?」
小孩兒第三次努力想,不幸這次沒想出來,小小的腦袋瓜崩潰了。但這孩子顯然被教得很好,崩潰了也很有禮貌,沉默地閉上了嘴巴,沒忘記朝大夫鞠一躬,再扭身小跑出去,好像很怕被顧衍譽追上。
杜衡朝她看過來,眼裡有幾分不贊同。顧衍譽滿臉純良:「我態度隨和,沒哄騙沒打罵他,你是看在眼裡的。」
杜衡沒話說了。
不過顧衍譽也清楚,這裡定有人在暗處盯著,她也不會做出什麼更出格的事。
杜衡扒開病人的眼睛看了看,進入問診狀態,他就顧不上顧衍譽了。顧衍譽也沒打擾,走到他旁邊一點,自顧自掀開那位的衣裳,看到那已經乾枯的身體上陳年刀傷交錯,像是失水的樹葉上葉脈縱橫。這畫面看得她眉心一跳。
江湖人?禁衛?或者……
在她伸手要去解那人的腰帶時,杜衡擒住了她的手腕:「你一個……」女兒家這話還沒出口,他接收到顧衍譽冷冷一瞥。
這眼神不同於她平日裡與他說笑時的狀態,杜衡明白過來,此處或有他人在盯梢,有些話是不可說的。杜衡放開她的手,把那人的衣褲都理好了。
「是完整的,也沒有紋身。」杜衡剛剛看過一眼,到底還是跟顧衍譽分享了結論,而後小聲道,「他雖失去神志,也不要任意窺探。」
顧衍譽這次就沒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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