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譽眼睛睜大,此刻終於明白為何戴珺從來不飲清露酒。
初來陵陽的聚會裡,曾有世家子以清露酒的喝法羞辱顧衍譽,那一次戴珺不在,她只從旁人口中聽說有戴珺的宴會上就不會出現清露酒,而有清露酒的宴會,戴大公子不來。
「是誰……下的毒?」
戴珺閉了閉眼,輕輕搖頭:「這種毒,據說是當初的陵陽國主命人炮製,專門用以控制下屬,使人忠心不敢背叛。那幾個延續百年的世家手裡都曾有過。後來研製出此毒的藥師目睹世家如何魚肉平民,便殺了傳承他技藝的親子,再自殺。臨死前毀去所有文稿。所以這毒藥所剩無幾,不在王家,就在陸家。最有可能的那個人,是當時的王國舅。」
王國舅,上一任王家家主,也算這些世家之首。
其實把王家女抬到皇后的位置,就已經是聶弘盛為統治穩固所做的一次妥協。真不知道該說戴文嵩正直還是蠢笨,他唯一可能的「同盟者」姿態太靈活了,不是會堅定向世家開戰的人,他卻還要提出《均官策》來。
有什麼用呢?
或許它給了世家一點震懾,但它也給戴文嵩的家庭帶來了滅頂之災。
顧衍譽終於忍不住問:「既然察覺有毒,為何你的娘親還……」
戴珺的睫毛不可抑制地顫抖。
顧衍譽柔柔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再把手蓋上去,用力握了握。
戴珺眼中一片赤紅,他就這樣笑了:「因為那是在,一次……百官宴上。」
品級高的官員可攜家眷入宮,皇帝特賜他們宴飲。彼時的顧禹柏,還不夠資格參與這樣的宴會。
宴席中不遠處放起煙花,有人簇擁著戴文嵩夫婦去看,有人留在原位。
等戴文嵩再回來,那杯酒變成了毒酒。若非他的夫人及時察覺、及早搶下,飲下此酒的就會是戴文嵩。
「都知道,他們都知道……都看著……」戴珺的聲音發顫,聽得顧衍譽心中一緊。
與其說那是明目張胆的下毒,不如說是一場眾人注視下的行刑。
殷勤的共謀者,沉默的旁觀者,共同促成這場蓄意謀殺。
怎麼?士大夫要和賤民權均力齊?老子的官位不能傳承給兒子?卑賤之人的後代只要有才能也要踏足朝堂,與高貴的世家之後平起平坐?
有些話是說說而已,在百姓面前圖個冠冕堂皇罷了,拿出這樣具體的做法來是要幹什麼?往世族的頭上動刀麼?
有人敢說這樣的瘋話,那就讓他——去死吧。
在眾目睽睽之下付出代價,讓既得利益者放心,也讓同樣有「瘋念頭」的人看一看,這就是下場。
顧衍譽明白了,勢比人強,那杯毒酒沒法當眾潑掉,戴珺的娘親知道這些人的用意,可她沒有更好的辦法。情急之下,唯有以身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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