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有隱形的大山,壓著上司和來繼承官位的上司親兒子,再沒有升遷機會,敬比自己年輕幾十歲的二世祖為長官,燈下批文批到眼睛早早地壞掉。說是朝廷命官,更像貴族的家奴。埋頭做事,不開罪誰,不敢為誰說話,一生勞作不休——
直至今日,積攢的勇氣終於夠他高聲一呼,然後便倉促死於刀下。
謝長忠收刀時順帶抖落鋒刃上的血:「有眼睛的,也該看明白了。」
戴珺和建安侯交換了一個眼神,沒有餘地了……
城外沒有信號過來,但沒辦法再拖下去,就只能——
「謝長忠,你真當朕死了麼?」
屏風後傳來的聲音引得眾人驚呼。
金殿之上,最具威嚴的總是這個聲音。
戴珺輕輕一閉眼,小小地舒出一口氣。這沒有那麼令他意外,以這位皇帝的多疑,若跟隨自己多年的太監都能被收買,那豈不是笑話。對謝長忠看走眼一次,已是他莫大的屈辱。
建安侯看人的眼睛從來沒有那麼亮過,以至於戴珺覺出灼熱晃眼,甚至想抬手一遮。此番若能活下來,他事後大概有很多「我不是」「我沒有」「真不是我安排的」要跟建安侯解釋。
帝王的身份伴隨了聶弘盛幾十年,他站在那裡,沒有人比他更像一個皇帝。如此絕境沒能讓他亂了陣腳,從容得不像是被人占領了自己的家。
他不怒自威:「聶泓景已經畏罪自盡了,謝長忠,你接下來要自己登基麼?」
方才恐懼到極致的大臣們,突然有了新的希望。
而被逼著表明了效忠謝長忠的葉大人之流,看向戴珺的目光變得怨毒。
戴珺緩緩轉過頭去,對他款款露出笑意,靦腆而無害。
人能永遠當沉默的旁觀者和聰明的投機者麼?目睹他人投毒,觀賞行刑的人就沒有罪麼?
可他們不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了。朝服在身,大權在握,還想假裝懵懂,隨波逐流,怎麼可能呢?所以前面兩個問題的答案是,不能。有罪。
聶弘盛先前聽了「小喜子」的回話,他明白了自己此刻該做什麼。
援軍未至,他們的辦法用盡了,想再拖延一段時間,他得自己上。
「都吵完了麼?那輪到朕來給你們說一個故事,關於一手照顧大的弟弟如何毒殺他兄長、預謀篡權的故事。」
榮順從袖中掏出了一個銀薰球,遞上,皇帝一哂:「就從老七的這份禮物開始說起吧。」
王孚已經看明白他們在唱什麼戲,他在旁邊徒勞地蹬腿,可惜盟友沒那麼在意他,更沒能理解他的焦灼,秦旭白在他動靜鬧大之前,悄無聲息卸了他腿上的關節。王孚只能柔軟地倒在他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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